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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心裡頭的愁悶苦楚一氣的對著五娘宣泄出來,又同五娘抱頭痛哭了一場之後,朱四姑娘連日來的惴惴不安,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便儘數排解了。
後朱四姑娘與五娘二人又唏噓著陳三姑娘花兒一般的年歲,便早早的淒慘零落,委實是可惜,可悲,可歎。
一連番的感慨悲歎後,兩個人又生怕才將痛哭過尚且紅腫著的雙眼被旁人瞧出來,傳出些個閒言碎語來。
不論如何,今個兒終歸是四娘辦的賞荷宴,素來赴宴都是高高興興的事兒,哪裡有哭鼻子的,沒得叫人說嘴。
萬幸夏日裡船上放著一盆冰解暑氣,長幾上又放著一壺茶水,另五娘與朱四姑娘的貼身大丫鬟袖兜裡還裝了三兩盒胭脂水粉,以備不時之需。
朱四姑娘與五娘先對視了一眼,瞧著對方皆是雙眼連著鼻尖或紅或腫的狼狽可憐樣兒,不由相繼噗嗤笑出了聲,適才將各自的貼身大丫鬟叫進了船艙來。
此刻,被主子喊進船艙的此致也好,月紅也罷,都是貼身侍候自家姑娘多年的大丫鬟了,便是瞧著自家姑娘一副狠狠哭過的模樣,也半字不提的照著姑娘的吩咐行事。
先是拿帕子沾了茶水,將尚糊在臉上的涕淚擦仔仔細細擦拭乾淨,又換一條乾淨的帕子包了冰塊給各自服侍的姑娘敷眼睛。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朱四姑娘與五娘的麵上才恢複如常,絲毫瞧不出半點哭過的痕跡。
而後此致也好,月紅也罷,都未有絲毫的鬆懈,而是又各自從袖兜裡拿出備用的胭脂水粉,服侍各自的姑娘上妝。
興許是顧慮著二太太的打壓,五娘並不敢出風頭,便是如今個兒四娘辦的賞荷宴,六娘明明沒有赴宴,五娘的妝容也隻是稍微描了眉,又擦了點顏色並不算豔的口脂罷了,統共一盞茶的功夫都用不著,便也就全然好了。
而朱四姑娘卻比五娘要繁瑣的多,又是描眉,又是敷粉,又是胭脂,又是紅潤潤明豔豔的口脂,還有鬢角描摹貼花,一連竄折騰下來,便又過了兩刻鐘。
待到五娘三人回了水榭,已到了午時初,倒是恰好趕上四娘率著一眾丫鬟婆子們又領著各位姑娘到了水榭已布置好的長席入座。
三人便一並坐到了靠西邊落了坐的朱五姑娘身側,瞧著朱五姑娘手裡拿了一支至寶齋的攢金珠釵靦腆一笑的插戴到朱四姑娘的雙丫髻左邊,並笑言了一句
“這是將才我同梅四妹妹作了荷花圖贏的彩頭,瞧著上頭的蝴蝶樣式,倒是正襯姐姐的裙邊。”
朱四姑娘與朱五姑娘本就一母同胞,又年歲相仿,姐妹間的感情素來深厚,這些日子裡,對於朱四的傷心難怪,加之又替陳家人哀傷惋惜,朱五姑娘也是吃不下睡不好,人也是瘦了一圈,
現下好容易應了四娘的邀約赴宴,朱五姑娘擔心朱四姑娘被退了親後自苦,自是努力笑的甜甜的,逗著自個兒嫡親的姐姐開心。
而朱四姑娘才將在船上同五娘傾述了一番,此刻已恢複了大半,又瞧出了朱五姑娘為著自己擔憂,便回以她一個燦然的笑,又拿手撫著頭上的珠釵道
“今個兒沈六沒來,倒是便宜了你這丫頭。”
六娘的畫技在金陵八大家族姑娘們中是拔頭籌的,往日裡,但凡是鬥畫,隻要六娘在,旁的姑娘隻衝著第二去的,今個兒六娘沒來赴宴,朱五姑娘的畫技也是不錯,自然就贏了彩頭。
而此刻,瞧著朱四姑娘能夠眉開眼笑的打趣自己,朱五姑娘立時就跟著笑彎了三眼皮大眼,露出兩隻可愛的小虎牙來,約莫一個呼吸後,又記起了笑不露齒的規矩,立時就拿起桌上擱著的團扇,以扇掩了半張臉,麵上的笑容卻未收斂,有了團扇的遮掩,反倒是笑的越發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