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告一段落, 寢室裡的人陸陸續續收拾行李回家。陸皎皎和舍長全是外省的,走得比較早, 留下薑稚月一個人獨守寢室。
賀隨前天跟著導師去參加大學生峰會,連軸轉許多天,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抽不出。離開的時候給她留下了公寓的鑰匙。
李哥通知那部劇明天開始配音, 明早八點必須出現在錄音室。這次的錄音室不在市中心, 她得換乘兩趟地鐵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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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的配音演員是專業出身, 一上午的戲份僅用三個小時就配完, 李哥全程沒有喊停。輪到薑稚月和搭檔上場, 幾個老師站在錄音棚外指導,徐騫聲音發顫, 情緒把控不好, 被李哥揪出來當眾挨罵。
這部戲的妹妹和之前的人設不太一樣。
不良少女, 叛逆不服管,小時候走丟導致心理陰暗, 暗戳戳報複弄丟她的父母。
薑稚月在心裡默念台詞。
李哥在外麵打了個開始的手勢, 搭檔徐騫努力壓低聲線營造出成功男人的威懾感。雖然聲音缺少辨識度, 但比演員的原音好聽許多。
薑稚月看著屏幕上的提示,這句台詞需要充足的爆發力,她抿緊唇角,默默代入角色。
提示音過去三秒鐘, 她垂著頭一言不發,李哥和幾個老師疑惑麵麵相覷,難不成太久沒配音, 提示器都看不懂了?
徐騫剛想肢體語言提醒一下,耳麥中傳來低低切切的嗚咽聲。
外麵的人也瞬間愣住。
薑稚月低聲抽噎著,突然拔高音量:“——是你們拋棄的我啊。”
“……”
徐騫忍住心中的震驚,側目看向身旁的女孩。她長睫濕潤,眼眶泛紅,難過又無助地蜷起肩膀。錄音室中的氣氛被她帶入佳境,逼仄難耐的壓迫感令人喘息困難。
錄音室外,幾個老師互相交換眼神,李哥高懸的心終於落地。
十分鐘後,這場戲完成,薑稚月取下耳麥放回原處。
徐騫遞過去紙巾,她道謝接過,擦乾淨眼淚走出錄音室。
徐騫的南瓜頭剪成平寸,那張娃娃臉失去原有的青澀,他撓撓後頸,跟在她身後不停追問:“薑老師你太牛逼了,你快教教我怎麼帶入情緒行麼,我快被李哥罵死了。”
薑稚月不理他,彎腰拿出包裡的保溫杯。
錄音棚外也是忙碌的景象,沒人關注他們,畢竟活在幕後的人,不管從事什麼工作,都比不上鏡頭前光鮮亮麗的藝人。
徐騫小聲嘀咕:“礦泉水也不準備,真當我們是苦勞力嗎!”
他大咧咧在她旁邊坐下,“稚月,求你件事唄。”
薑稚月剛哭過,鼻音濃重,她吸了吸鼻子問:“什麼事?”
“上次那個Vip坐席視野簡直太棒了,總決賽的時候你能再帶我去嗎?”
薑稚月翻了個白眼,啞聲道:“如果徐老師能認真配音,讓我少跟著挨罵,那我可以勉強考慮帶你去。”
徐騫雙手合十向她保證,餘光瞥見李哥進門,他臉色嚇得煞白,連忙竄到後期團隊裡藏起來,避免被揪住挨罵。
薑稚月耳根子終於清淨,掏出手機打開聯係人列表,視線定格在[晚晚]那行上,眸光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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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音工作持續到年二十八,二月初,空氣中隱隱嗅得到冬季結束的氣息。
薑稚月把下午的戲份提到上午一並配完,出錄音室的時候,棚裡人跡寥寥,李哥撓著頭打嗬欠,掏出個紅包塞到她懷裡:“新年快樂,明年繼續合作哈。”
薑稚月捏住紅包一角,喜笑顏開,“謝謝李哥的紅包,明年你一定可以脫單!”
李哥揮揮手打法她走,從徐騫那聽說下午這小孩兒去接男朋友,感覺全世界都在談戀愛,隻有他自己單身。
薑稚月離開錄音棚,直接打車去機場。臨近年末,機場進入季度最繁忙的時段,接機口等著一群人,她抬頭看了眼他們手中的接機牌,有點兒後悔沒給男朋友買捧花束。
沒過多久,穿著統一服裝的團隊走出來。A大參加峰會的團隊裡大概有十幾個人,賀隨落在最後,有個女生一直纏著他講話。
賀隨麵露不耐,目光離開手機屏幕,短暫地停在她臉上一秒。
女生臉頰微紅,不敢對視低下頭。
賀隨收回視線,詢問小女朋友位置的短信發出去,但對方沒回複。他極有預兆地環視一周,捕捉到某個想要躲藏的白色絨團子,唇角微微勾起。
導師問:“小賀,晚上有安排嗎?去我家吃頓便飯吧。”
女生想借此機會約賀隨,被建築院的老師截胡,急不可待說:“老師,我想約賀隨師哥……”
導師露出個“年輕人我都懂”的神情。
賀隨看了眼身旁的女生,語氣淡淡:“老師,我晚上有些事。”
導師剛想說知道了,又聽他緩緩補充道:“女朋友等太久,晚上得哄哄她。”
賀隨說這句話時眉眼軟和下去,一向淩厲的神情消失不見,轉而是無奈又溫柔的口吻。
言罷,他拉著箱子長腿大步走到人群外,抬手揪掉女生頭上的帽子,親昵地碰了碰她發頂乍起的呆毛,“等很久了?”
薑稚月小臉板著,她可是親眼看見!她的男朋友和另外的女生有說有笑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