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他才是見鬼。
鬼不信,更加縮成了一團。
白曦發出了長長的一聲歎息。
她可憐地看著因為性彆歧視而遭受了這麼多不公平對待的厲鬼,試探地問道,“昨天你辛苦了,要不,我送你回廁所呀?”
她話音剛落,就覺得陰風一陣呼嘯而去,那厲鬼身影都模糊了,撲向門口顯然不想和這些連鬼都欺負簡直沒有半點人性了的壞蛋們在一塊兒了。他衝出去的時候很不巧,正撞見房門開了,寧父寧母打開門匆匆地進門。在白曦善良的目光裡,門口的厲鬼垂頭,淩亂的頭發遮住了臉,垂頭站到門後讓路,等大佬的父母先進去。
寧何走在最後,走過門口的時候,就覺得突然渾身毛孔都豎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門口。
門後,一個男人的虛影,垂著頭無聲而安靜地站在那裡,仿佛站了天長地久。
他一動不動,仿佛是影子,又仿佛是……
寧何的眼睛頓時睜大了,心中激烈地跳動,可是在一瞬間的恐懼之後,突然心中生出狂喜。
這鬼竟然真的到了寧軒的房間!
沒有害到自己,所以他現在在寧軒這裡,是想要做什麼?
一瞬間,寧何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不能叫寧軒離開這間病房。
隻要他大哥留在這個病房裡,哪怕今天不會,可是終有一天,這個幾乎把他嚇死的鬼,會無聲無息地殺死他的大哥。
這可比去找一個大師,冒著會被大師出賣的風險詛咒他大哥來得簡單多了。
腳下頓了頓,哪怕渾身汗毛都豎起,寧何的目光努力不要去看那隨著病房的門慢慢地關上,展露出的門後的那個男人的樣子。那個男人垂著頭,頭發遮著臉,看不見麵孔,透著叫人渾身發麻的寒氣,飄蕩筆直地豎在那裡。
他什麼都不做,隻要站在那裡就會引發人的激烈的恐懼,哪怕寧何曾經見了一整晚這樣的造型,可是還是覺得很怕。他閉了閉眼,忍著心中的畏懼,慢慢地走進了陽光普照,看起來溫暖光明的病房裡。
他站在寧軒的床邊,若無其事地回頭,看見那個人影不見了。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瞬,他又垂了垂眼睛。
“阿軒啊,你昨天晚上真的很好麼?”寧母顧不得和兒子寒暄了,急忙握住兒子的手,隻覺得這溫度怡人的房間裡,兒子的手冰冷得就仿佛一團冰,頓時心裡咯噔了一聲。
她覺得寧軒的體溫有些太低了,忍不住問道,“你這手怎麼這麼冰?”她看見兒子的桌子上放了三隻小碗,對麵的牆上,演著喜洋洋,不知怎麼回事,就覺得一種叫人毛骨悚然,又說不出哪裡怪的異樣感油然而生。
“沒什麼,剛才我洗了手。”寧軒就看著坐在自己身邊跟自己拉手,歪頭,不去看臉的話就特彆可愛的鬼鬼微笑了。
他笑得很鎮定,也並沒有什麼異樣,寧母也就相信了。
至於三隻碗,大概是其中一個是給白大師的吧。
其實白大師一滴雞湯都沒吃上。
白曦和金藍也一塊兒露出了茫然的笑容。
“你弟弟說這醫院鬨鬼。”寧母以壓低了聲音,仿佛真的唯恐驚擾了陰穢一樣,對寧軒低聲說道,“阿軒,要麼咱們還是回去修養。家裡又不是沒有私人醫生,而且家裡的環境,可比在醫院強多了。醫院裡照顧你的隻有藍藍,我和你父親都不放心。”她倒是真心關心自己的兒子,寧軒一愣,就笑著搖頭說道,“您不要聽阿何亂說,醫院裡咋麼可能有鬼。”
堅定的唯物論者寧家大少擺出一副不相信任何牛鬼蛇神的莊嚴笑容。
“可是……”
“如果有鬼,為什麼隻有阿何看見了?他大概昨天被金總打壞了頭,有了幻覺。”
寧願被打成腦震蕩,也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寧何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他大哥這個說法。
一般在恐怖片裡死不承認世上有鬼的,都是第一個被炮灰的。
“也許大哥說是真的。母親,我也沒看清,現在想想,或許是頭疼的原因。”既然寧軒自己都不願理離開醫院,寧何當然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他一邊走過去安慰猶豫不安的寧母,一邊下意識轉頭,卻看見自己的身後,白曦正看著自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個看起來很單純,一看就是江湖新鮮人的女孩子,穿得乾淨素雅,臉上的笑容卻充滿了一種叫人心生複雜的意味。
就仿佛寧何心底的任何想法,都被她看在眼中。
他的那點陰暗,在她的眼中無所遁形。
“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寧母輕聲說道。
“真的沒事。而且就算有事,還有白大師。”寧軒側頭,對白曦微微一笑。
白大師迅速地進入了工作狀態,威嚴沉穩,超然世外。
“我最近雇傭了白大師在醫院看護我。”寧軒繼續說道。
白曦就愣住了。
她姐夫怎麼還“雇傭”起她來了?
“雇傭?”寧父也被這個詞給震撼了一下。
“雖然白大師和藍藍感情好,她們都說不要客氣,可是父親,我覺得占一個小姑娘便宜,這有點無恥了。”寧軒溫煦地看著寧父寧母,看見他們目光閃縮了一下,就知道這兩位真是把白曦當成免費保鏢了。
這種事兒就不能開口子,不然有一就有二,今天白曦免費幫了他,下一次寧家的事兒就沒完沒了,一旦白曦要收錢,沒準兒寧家還要覺得白曦過分。他溫煦地提點說道,“白大師救了我的一條命,這就已經是最大的恩惠。咱們總不能當做理所當然,是不是?”
“你說的對。”寧父慢慢地歎了一口氣。
他覺得有點失望。
“所以,這是小曦你應該得的。”寧軒從一旁的錢夾裡取出一張支票,寫了金額,放在白曦的手上。
修長的手把支票送到了白曦的手心。
白曦和鬼鬼的小腦袋在支票上空彙合了,一塊兒拚命地數上頭的零。
七位數哇!
“這是行業價。”白曦覺得自己成了小富婆,往後買餛飩,也可以買六碗扔三碗了。
鬼鬼也摸摸自己的小肚皮。
他也覺得自己可以吃點兒好的了。
“姐夫,你真是個好人。”白曦就覺得,就算不為了給寧河添堵,她也願意救下寧軒的。
多麼可愛的姐夫呀。
鬼鬼已經去拿自己鬼氣森森青白的小臉蛋兒,去蹭笑眯眯的寧家大少爺的臉。
寧軒露出幾分縱容,叫鬼鬼趴在自己的懷裡,拿小胳膊抱著自己蹭來蹭去。
金藍嘴角抽搐了一下。
白曦卻露出幾分感慨,湊到金藍的身邊去嘀嘀咕咕。
“藍藍姐,我覺得姐夫往後一定是個好父親!”
金藍乾笑了一聲。
寧軒這玩兒命地刷她家裡人的好感,簡直就是她不想嫁給他,也得叫金家人綁著嫁給他的節奏。
真是好深的心機啊。
大哥和戀人都是心機男,這日子真的過得很艱難了。
寧軒半張開手,由著鬼鬼和自己玩耍,溫和地微笑,看了一眼鬱悶地拚命忍住才沒有再抽根煙的金藍。
他哄了不舍的寧父寧母走了,又笑嗬嗬很和氣地和白曦鬼鬼一塊兒過兒童快樂時光,等到金總總算是把童話故事書看完接了白曦回家,晚上推開白曦的房間門,就看見小姑娘正抱著一張支票在床上打滾兒。
看見他走進來,白曦仰頭露出一個快樂的笑容,“金總!姐夫真是個可好可好的人!我真的好喜歡他呀!”她揮著支票,眼睛亮晶晶地對金卓說著寧軒是怎樣怎樣和氣,人特彆好。
金總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