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開始想抓武鬆的捕快們不由得麵麵相覷。副都頭胡勤看向指使他們抓捕武鬆兄弟的馬機密。
自從知縣到來後,馬機密作為縣衙小吏,不敢再出聲,一直冷眼旁觀。這時,見知縣把武大放了,還格外厚待武鬆,他麵色鐵青,卻強作歡笑,拿出一吊錢來,道:“既是知縣老爺出麵,此事隻好暫時不論。兄弟們都辛苦了,且去喝杯淡酒罷!”
捕快們這才又歡喜起來,個個道:“自來都說,衙門裡馬機密最夠朋友,從來不會虧待我們這些兄弟!”
胡勤和馬機密狠狠看了一眼武大郎,帶著捕快們走了。
圍觀看熱鬨的百姓,有的便也散了,有的特彆喜歡八卦的,卻上來向武大郎問這問那。而在衙門對麵的一個小茶樓上,靠窗邊坐著兩人,正是本縣的縣丞薑後和主薄黃曆。
薑後四十多歲,麵容清瘦。黃曆不到四十歲,卻是腦大肚肥,臉上油光發亮,讓人一看就覺得惡心。
按理說,剛才知縣大人在下麵處理問題,他們兩人作為知縣的重要副手,也應該趕快下樓去陪同協助,這才符合官場慣例和禮儀。但這兩人卻藏身在窗簾之後,並沒下樓。
等徐知縣帶著武鬆進了衙門之後,黃曆便問薑後:“縣丞大人,咱們這位知縣老爺的為人,你我最清楚不過。他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薑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噙了一口,卻不說話。
黃曆從桌上碟子裡抓起一塊糕點,塞進自己嘴巴,卻自問自答,邊咀嚼邊說:“縣丞大人,你是清河縣最聰明的人,在你麵前我也就不賣關子了,咱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清河縣的形勢就是三國演義,知縣老爺是外來的強龍,我王某就算是本土出身的地頭蛇,再有就是你縣丞大人了。你也看到了,現在咱們這位徐知縣是得寸進尺,先是擠走了縣尉大人,自己兼任了縣尉,現在又開始把手伸進衙役班了。我看他是想一手遮天。再這樣下去,我沒有出頭之日,你縣丞大人隻怕也得聽他拿捏了,這清河縣就被他一個人端走了!”
薑後喝了口茶,淡淡看了黃曆一眼,仍然不說話。
黃曆邊吃糕點便說話,嘴邊沾滿了糕點碎屑,繼續道:“縣丞大人,論資曆,論才乾,你哪點比這姓徐的差了?上任知縣一走,就該輪到你了,憑什麼讓這姓徐的來橫插一杆?你我同事多年,知根知底,在下最服的就是縣丞大人你。你我聯手,讓這姓徐的怎麼來怎麼走,我姐夫張大戶願意為縣丞大人你效勞,出錢到京師打點關節,定讓你坐了這清河知縣之位,你看如何?”
薑後卻依然自顧喝茶,不動聲色,還把眼睛望向窗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黃曆在說什麼。
黃曆眼中閃過一道陰霾,心裡暗罵薑後,表麵上卻仍然是一幅心無城府、魯莽耿直的樣子,道:“在清河縣,誰不知縣丞大人平時雖然話少,但最是重情有義。你若做了知縣,定然不會虧待在下。在下才疏學淺,但擔任主簿以來,倒也沒出什麼差錯。大人將來若是信得過在下,讓我接任縣丞之位,在下也就感激不儘了。至於縣尉和主簿一職,我姐夫有一表弟,吏事練達,德才兼備,任由大人你安排他一個位置就是。大人,我等將來一定竭心儘力,輔佐你治理清河,助大人步步高升,青雲直上,我等也能得大人蔭庇,豈非是好?”
黃曆這是把自己一方的打算,毫無保留地向對方和盤托出了。隻因他知道,薑後心頭透亮,有什麼事不必遮遮掩掩,乾脆攤開來說為好,這樣更能顯示出自己的誠意。
不過,雖然他表現得如此有誠意,薑後卻始終不發一言。黃曆正要再說,卻見薑後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他看窗外。他忙往窗外看去,隻見剛才那個為救哥哥敢與一群捕快搏鬥、被知縣徐恩叫進衙門裡去的鄉下人,已經又從衙門裡麵走了出來。
注:武鬆是不是清河縣謝爐鎮人?有待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