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道:“我這首詞,才填下沒有多久,並未流傳開來,何以武將軍就能吟唱了?”
武鬆聞言,心中暗道,這下不好,光記著前世自己喜歡宋詞,情不自禁跟著唱出來,搞不好露陷了。忙道:“剛才來的路上,便聽道師師姑娘在唱這首詞。我的聽力和記憶力都還僥幸不錯!況且先生這首詞,意境悠遠,格律嚴謹,曲麗精雅,令人頓生同情,曲調也極其優美,所以請恕我無知大膽,居然敢跟著師師姑娘吟唱,打亂二位的雅致了!”
他這番急中生智的辯解,本來不是太經得起推敲。但是,當他說出“意境悠遠,格律嚴謹,曲麗精雅”幾句,李師師和周邦彥頓時都為之一驚,忍不住對望了一眼,對武鬆這樣一個武人,居然能如此準確地概括處周邦彥詞的特點,感到十分驚奇,倒忽略了武鬆是否真能僅僅憑借來時路上聽倒幾聲哼唱,就能完全記住詞曲。
李師師道:“美成先生此詞,情真意切,寄托著他自己的遭遇。武將軍說令人頓生同情,難道你也像美成先生一樣,正遭到排擠,懷才不遇麼?可你明明才剛被皇帝欽命為新禁軍總指揮使,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啊!”
武鬆歎口氣,道:“知我者,謂我心憂!”
李師師問:“武將軍還有何憂?”
武鬆道:“今天雖然是初次見到二位,但二位本身是品格高雅之人,也罷,武鬆就不揣深淺,胡言亂語幾句。武鬆承蒙當今皇帝破格選拔是不假。以武鬆的淺薄才乾,這或許已經是超出我應得的了。但是,另一方麵,當今天下,內憂外患,我雖然不才,卻也恨不得能夠有更大的平台施展,以免處處收到掣肘,以為國分憂、為民排難!”
李師師點點頭,問道:“當今天下明明是太平盛世,一派繁華,武將軍卻說是內憂外患,這又是何意?”
武鬆道:“所謂名為太平無事,實有不測之憂。內憂:朝廷奸佞當道,排擠忠良,像美成先生這等傑出俊才,尚且隻能外出流蕩,官員因循守舊,一味迎合上意,貪汙賄賂,壓榨百姓,長此下去,難免會動搖國本。外患:金人狼子野心,虎視眈眈,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隨時可能大舉興兵,而我大宋軍隊臃腫軟弱,不堪一擊。我擔心大宋動亂,或就在幾年之間!”
“好!”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周邦彥,突然一拍桌子,道:“說得好!”
武鬆道:“狂妄之言,還請美成先生和師師姑娘指點!”
周邦彥道:“指點不敢,隻有佩服!想不到今天的大宋軍中,還真有你這等明白時勢、真正憂國憂民之人!請過來坐!”
他開始對武鬆的態度不冷不熱,甚至頗有不耐煩武鬆打擾他和李師師之意。此時卻主動請武鬆落座,顯然是真心認可武鬆了。
武鬆不僅能懂得他詞曲的風格,而且剛才一番話,雖不是什麼宏文巨論,卻確實道儘了大宋危機。周邦彥不由得頓生知己之感。
武鬆微微一笑,大方起身,坐到周邦彥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