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微微抬手:“坐下細說,此事不是要妥當,而是萬無一失。”
說完,左肘放於案上,以手支頜,竟是雙目微閉。
“是,萬無一失!”來喜依言坐下,姿態嚴謹。
賈詡睜開雙目,看了對方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明日早朝之後,詡會稟明天子,加你禦史巡查之位,賜列候之爵。”
“多謝軍師。”來喜神情恭敬無比,不見喜怒。
賈詡不置可否,重新閉上雙目,後者輕聲道:“五月之時……”
晉陽城中,廷尉府內,來喜正在向賈詡彙報著什麼。與此同時,冀州渤海城,也迎來了一隊車仗,西門大開,兩邊士卒縞素。
來的正是葉歡派出,送回文醜將軍屍身的使
團,以簡雍為首。袁紹則是親自相迎,到了車前,對文醜的遺體,深深一躬。
渤海乃是袁紹的起家之地,城高坑深,有雄城之姿。十餘年間,又經多次加固,論防禦之能,實在鄴城之上。
此時天寒,文將軍的屍身得到了極好的保存,再經高手為之,袁紹觀之竟如熟睡一般。隻不過少了血色,以及胸口的起伏。
“工橫……”二字出口,語不能繼,兩行清淚緩緩留下,觀者無不感之。文醜將軍勇武過人,忠心耿耿,戰死沙場,令人相敬。
麾下愛將,相隨多年,袁紹確是發自真心,而非惺惺作態。但眼下之局,令他在看見文醜的一刻,多少有了些兔死狐悲之心。
魏郡一戰,精銳喪失半數,謀臣猛將,多被葉歡擒之。定邊軍取得大勝的同時,也令冀州軍的軍心士氣,降到了最低。
“趁他病,要他命!”當年聯手對抗內臣之時,葉歡言簡意賅,袁紹尚覺有些直白,失了些君子風度,想是紈絝之氣未去。
可此時再想起,袁紹清楚,葉歡的風格依舊,卻多了幾分內斂。送還文醜屍身,乃是表對忠勇之人的敬意,又何嘗不是打擊
?
但明知如此,他依舊要接著,大漢天下,忠孝二字就是天經地義。
想想也挺諷刺的,終究還是自己要承受對方的陽謀。
高達十餘丈的城牆,城中積糧無數,冀州軍精銳五萬,這一切都不能給袁紹帶來安全的感覺,在見到文醜的一刻,更被放大。
定邊軍的攻勢還在不斷深入,惡劣的天氣,兵家的常識,在他們身上似乎失效了。定邊軍的士卒成了鐵人,他們不知疲倦。
“使君,節哀,文將軍求仁得仁,浩氣存於天地之間。”見袁紹落淚,簡雍整整衣衫,上前一步溫言道。
袁紹聞言,雙眼飛快的眯起,厲芒閃過,轉瞬即逝。
簡雍的前來,葉歡的舉動,加上眼前這句話,袁紹知道,自己猜的沒錯。除了那些用意之外,葉悅之的最終目的,勸降。
否則,就算不明言斥責,也不會用使君稱呼,更不會有浩氣長存之言。之前,他可是請到了天子旨意,將自己稱為叛逆的。
放在從前,即使葉郎定邊天下無敵,袁紹並沒有怕過,那是他的雄者之心。現在?倒也不是怕。
定邊軍的攻勢不知疲倦,而袁紹的雄心,卻有些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