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辭問:“你們學堂有陣法課嗎?”
“沒有。”牧雲歸的聲音從廚房中傳來,模模糊糊的,“陣道早就斷絕了,隻有仙人才知道如何擺設陣法。”
江少辭輕笑一聲,果然,他的猜測沒錯。看島上巨大的結界,日夜不停的船舟,可以預見陣道根本沒有斷絕,反而日新月異。隻是,那些人不想讓島民學會而已。
難怪牧雲歸他們一天隻需要上半天課,因為他們不需要人生和理想,隻要能在海獸口中活著,兢兢業業維護島上鎮壓陣法運行就夠了。獄卒和維修工而已,能需要多少腦子。
但是一千年前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那些人不再來“牢獄”檢查犯人了。為什麼呢?若江少辭已經失去價值,直接殺了就是,何必又延續一千年。是他們另有安排,還是說仙界大陸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自顧不暇,無法顧及海島了?
江少辭身體後仰,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想事情。無論大陸發生了什麼,他的當務之急都是趕快恢複實力。今天牧雲歸不在,江少辭終於能好好檢查自己的身體。他自視經脈丹田,發現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糟糕。
劍骨被挖,識海重創,但這些都可以想辦法解決,真正嚴重的是他的入星脈被抽了。江少辭從未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入星脈隻是幫助他更快凝聚靈氣而已,但是在那些人眼裡,就成了罪。經脈最是嬌貴,普通修者修煉時稍不小心衝撞到經脈都可能走火入魔,而江少辭的入星脈被生生抽出來。他體內血肉因此受到重創,不光修為儘毀,甚至連靈力都不能容納了。
這才是最致命的一點。體內無法留住靈氣,他就沒有辦法修煉;而修為低下,他就沒有辦法找東西修複識海和劍骨,這便成了一個死循環。江少辭閉著眼睛,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他靠了一會,決定先把身體裡的暗傷養好,靈氣的事,日後慢慢解決。
雖然他現在沒有修為,但曾經由靈氣滋養出來的身體強度不會退回去。隻要江少辭修複內傷,他的身體就是最好的法器,天底下少有妖獸能傷得了他。
要不然,當年桓致遠也不會挖了他的劍骨。
牧雲歸把家務打理好,快步跑出來,輕快道:“讓你久等了,我剛剛把飯準備好,已經設定了時間,回來就能吃。現在我們先去辦你的事情吧。”
江少辭睜開眼睛,詫異地抬了下眉梢:“我?”
他怎麼不知道他有事情。
“你的身份令牌啊。”牧雲歸說道,“沒有身份令牌在島上寸步難行,你不能總待在家裡,日後免不了有獨自出門的時候。今日我們先去辦身份令牌,順便我帶你認島上的路。”
江少辭轉念一想,在他找到出去的路前,少不得要在天絕島住下,島上多出一個人瞞不了多久,他總是要過明路。於是江少辭沒有反對,默認了牧雲歸的安排。
牧雲歸帶著江少辭登船,去往祈仙島領事堂。天絕島有四大家族,除了南宮和東方家結為同盟,其他家族互不服氣,所有和天絕島有關的事務都設在中心祈仙島上,要不然落在哪一家族的領地,其他人都不肯依。
這倒也方便了牧雲歸。牧雲歸帶著江少辭站在領事堂中,說:“我昨日掉下海岸,意外在暗礁中發現了他。他是被海浪衝過來的,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失去了記憶,隻記得自己姓甚名誰,除此之外一問三不知。他隻是一個凡人,身上沒有修煉的痕跡,我見他可憐,就把他留下來了。”
領事堂的人目露懷疑,上上下下打量江少辭:“真的?若隻是一介凡人,怎麼能活著到天絕島?”
牧雲歸微微側過身,擋住江少辭,耐心說道:“天絕島外暗流多,指不定連接著哪片海域。當年我母親不也是這樣登島的嗎?”
領事堂的人目光依舊非常不善,江少辭眼眸眯了眯,眼神逐漸變得危險。牧雲歸借著身姿遮擋握住江少辭的手,暗暗用力,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領事堂的人最終退了一步,居高臨下說:“行吧,但是隻能辦臨時令牌。姓甚名誰,家世來曆,都報上來。”
江少辭看著那個趾高氣揚的辦事人員,眼神幽暗深沉。牧雲歸見狀,趕緊搶著說道:“他叫江少辭。他登岸時不慎撞上了礁石,神誌不太好。”
牧雲歸悄悄將江少辭的不配合解釋為腦子不好,他們總不能和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病人較真。領事堂的人將名字記下,又問:“年齡。”
這個牧雲歸也不清楚,她看向江少辭,輕聲提醒:“你的年齡。”
江少辭眼睛動了下,停了很久。牧雲歸眼巴巴盯著他,連領事堂的人也抬頭,奇怪地看向江少辭。
牧雲歸尷尬,委婉問:“需要想這麼久嗎?”
並非江少辭不配合,而是他在猶豫,他沉睡的一萬年,到底算不算在年齡裡?
他考慮良久,覺得他都沒有印象的日子,憑什麼算他度過的?於是,江少辭咬字從容,不緊不慢,說道:“二十。”
領事堂人員對這個數字毫無反應,冷冰冰道:“生辰。”
“十月三十。”
領事堂的人頭也不抬,漠然說:“哦,十九。行了,辦好了,去門口傳送處等,半炷香後按號碼取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