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歸有些猶豫。她雖然把母親教給她的法訣倒背如流,但她之前修為不夠,並沒有練習過。不提前熟悉一下,直接就去麵對魔獸?
但是江少辭已經一口乾掉了所有甜點,擦乾淨手指就要往外走。牧雲歸一看江少辭來真的,匆忙喚了一聲:“等一下。”
她回去披上外衣,拿起佩劍,隨便扯了根白色發帶就往外跑。牧雲歸一邊紮頭發,一邊追前方的少年。風吹草低,漫山遍野的山花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邊,絢爛的如同一幅彩色油繪。
現在天色晚了,不方便出門,幸而牧雲歸家的位置得天獨厚,三麵臨海,彆的不好說,魔獸還是管夠的。江少辭隨便找了處海域,說:“就這裡吧,你會什麼法術,放出來試試。”
牧雲歸臉色鄭重起來,她擺正衣冠,認真地釋放法術。她先放了一個最基礎的水箭術,她熟練地背完法訣,手指擺出相應的珈印,她的指尖慢慢凝聚出一滴水,隨後,一個泡泡從她指尖飛出來,搖搖晃晃飄了一會,驟然破裂。
江少辭環臂在旁邊看著,幽幽說:“水泡術嗎?”
牧雲歸有些尷尬,糾正道:“是水箭術。”
江少辭挑唇,輕輕嗬了一聲:“但凡膽大點的蚊子都嚇不死。其他的呢?”
牧雲歸又依次放了火球術、藤蔓術、土盾術,其實牧雲歸覺得隨著練習次數增多,她的熟練度和精準度大大提升,江少辭卻一臉生無可戀,牧雲歸看著也懷疑起來,她是不是太笨了?
她表現的有這麼差嗎?
牧雲歸體內的靈氣很快耗空了,她不得不停下來打坐,補充靈氣。江少辭坐在崖邊岩石上,有一搭沒一搭朝海裡扔石頭。海麵上浮現出幾隻尖齒鯉魚,它們咬碎石頭,正朝著岸上的江少辭咆哮。
江少辭也是無聊,每一次扔石頭一定要砸鯉魚腦袋。鯉魚被砸的惱火,頻繁躍出海麵,卻始終咬不到江少辭。漸漸的,明月升出海麵,浪濤拍打礁石,卷起千堆雪。月色下水波粼粼,但仔細看下麵隱藏著銀色的尖牙,看起來驚悚奇異。
牧雲歸睜開眼時,就看到這樣的畫麵。她一時有些無語,這些鯉魚在魔氣中變異了,牙齒變得尖利,攻擊變得強悍,但智商還保留著原始本性。它們智商不高又記憶奇差,被江少辭吊在礁石下一圈圈遊動,而江少辭也夠幼稚,竟然欺負一群魚。
牧雲歸說:“它們就是些一級魔獸,你和它們過不去做什麼?”
江少辭回頭,涼涼瞥了牧雲歸一眼:“留著給你練手。其他魔獸我不好意思讓你攻擊人家。”
牧雲歸尷尬,低聲辯道:“我隻是第一次手生,後麵很快就熟練了!”
江少辭輕嗤,他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岩石上遙遙看著月亮,說:“我看你怎麼個熟練法。”
牧雲歸卯足勁證明自己,她在魚群中放了一個火球術,距離和準頭果然提高很多,好幾頭魚被瞬間擊中。但牧雲歸的法術攻擊力有限,魚雖然被火燎傷,卻並沒有斃命。
牧雲歸看著自己的手,輕輕皺眉。不知怎麼回事,她使用火階法術時總是不趁手,水階法術就好很多。但是在海裡,水屬性法術的攻擊力約等於沒有。
江少辭躺在旁邊,不緊不慢道:“試試冰階法術。”
牧雲歸回頭,無辜道:“我沒有學過冰階法術。”
江少辭有些驚訝,問:“你母親教你的法訣裡,沒有冰屬性的?”
牧雲歸慢慢搖頭,眼神懵懂。江少辭皺著眉,難道是他猜錯了?
江少辭一時想不出因果,他見牧雲歸的靈力快耗空了,就從岩石上起身,說:“先回吧,明日再說。”
天色晚了,留在海邊不安全,牧雲歸也打算回家再練。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過銀光點點的沙灘,踏上回家的山路。月色清澈,江少辭走在牧雲歸前麵,影子被拉的長長的。牧雲歸踩著他的影子,正打算問他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修煉法訣,就見身前的人突然停下。
牧雲歸止步不及,直接撞到了江少辭身上。牧雲歸本以為他會嫌棄地躲開,沒想到江少辭卻隻是側了身體,扶住牧雲歸的手臂。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牧雲歸正在奇怪江小祖宗今兒怎麼改脾性了,就聽到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彆回頭,有人跟蹤。”
牧雲歸脊背頓時僵住,江少辭依然如往常一樣,長腿邁開,大步往回走。月朗星稀,風聲蕭蕭,山路被樹影遮的半明半暗,在沙沙的樹葉聲中,牧雲歸隱約聽到了腳踩過樹葉的聲音。
除了他們,這條路上還有第三人。
牧雲歸臉色不知不覺緊張起來,手臂都繃緊了。但江少辭走在她身邊,閒庭信步,呼吸均勻,仍然鎮定從容。牧雲歸感受到身邊人源源不斷的熱度,心慢慢安定下來。
這種時候,江少辭顯得尤其有安全感。如果今日山路上隻有牧雲歸一人,她肯定沒法這樣安靜地走著。
對方一路尾隨到牧雲歸家裡,江少辭轉身合門,雙眼飛快從樹林中掃過,掠過一片陰影時,他略微頓了頓。
隨即,他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關上了門。
牧雲歸站在門板後,手已經按在劍上。江少辭回頭,看到她繃得緊緊的小臉,好笑道:“彆這麼緊張,他要動手早在半路就行動了,不會等到現在。既然他一路沒反應,那就意味著他暫時還不想挑明。”
其實在海灘上的時候江少辭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但是內海時常有人,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等進入森林,四周寂靜,對方的氣息再也掩藏不住,江少辭才真正確定。
牧雲歸回了家,身體略微放鬆下來,但柳眉依然緊緊皺著:“他是誰,為什麼跟蹤我們?”
聽到這些話,江少辭意味深長地挑眉,笑了笑,說:“不是我們,是你。”
牧雲歸的眼睛瞪得越發圓,她眼瞳比尋常人黑,此刻像是葡萄一般,波光粼粼,水色瀲灩。她頭發隻用一根發帶鬆鬆紮著,被風吹了半宿後越顯蓬鬆濃密,看起來手感極好。
她的頭發有些亂,但是這份蓬亂衝淡了她身上的冰冷精致感,反而讓人親近起來。江少辭忍住了抓一抓她頭發的衝動,說:“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的遺物既非靈藥,又非法器,為什麼會作為獎品出現在大比名單上?”
牧雲歸怔住,江少辭又掃了眼她素淨的臉,心想可真像個琉璃娃娃。
好想捏。
這樣想著,江少辭就裝作提醒她的模樣,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大義凜然道:“甚至那麼高昂的報名費,可能都不是偶然。你啊,長點心吧。”
牧雲歸全幅心神都在大比上,並沒有注意江少辭戳她腦門。牧雲歸顰著眉心,不解道:“我孤身一人,無財無勢,到底有什麼值得他們圖謀?若大比真的是有預而為,那他們想做什麼,竟這般大費周章?”
江少辭一擊得手,順便戳了戳她的臉頰,說:“這得問你自己。”
牧雲歸本著臉,站在院子中想了良久。她從小在天絕島長大,天賦不是最佳,修煉不是最快,渾身上下並沒有什麼特殊。若非說和島民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她來自外界。
她的母親,是千年來唯一抵達天絕島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