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辭強行擠過來後, 牧雲歸拿他沒辦法,也就由著他去了。
牧雲歸做自己的筆記,江少辭在旁邊靜靜翻書。雖然這些書講得很囫圇, 但聊勝於無, 江少辭看了一下午,終於把這些年的軌跡捋清了。順便, 還得知了好些老對頭的近況。
北境慕家沒死,王位傳到了慕景的兒子慕策手裡。遠東世家全部覆滅,如果桓致遠不打算成婚生子的話, 桓家就會絕種在他這一代。詹倩兮從她父親手中接過雲水閣, 但因為雲夢澤魔植泛濫,她們被迫遷離祖地,雲水二字已名存實亡。
至於昆侖宗,四分五裂, 風光不再,曾經不可一世的仙道之首, 如今也像浪花一樣消失在曆史長河中,唯餘一小部分叛逃之人苟延殘喘, 改名歸元宗。哦對,主逃派能在眾多聲音中取得壓倒性勝利,還順利在長留山開辟出新宗門, 他們的靠山太虛道尊寧清離功不可沒。
或許, 現在應該叫他, 太虛仙尊。
江少辭指尖掃過書頁, 史書中簡短兩三行,就是許多人的一生。江少辭並不意外自己被人從記載中完全抹殺,但那些人費儘心思害死了他, 自己卻過得像個喪家之犬,也著實好笑。
原來這些年,他們過得都不好。像江少辭這樣一睜眼一閉眼就是一萬年,反倒利索。
江少辭長睫微斂,眼中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牧雲歸放下筆,將書本收起。她回頭看到江少辭垂眸不語的模樣,怔了下,試探地喚:“江少辭?”
江少辭回神,立馬遮掩好眼神中的波動:“怎麼了?”
牧雲歸示意自己手上的書,說:“我看完了,打算回去了。我見你看得認真,不好意思打擾你。”
“沒有。”江少辭也放下東西,起身道,“小兒啟蒙一樣的東西,我早就看完了。一起走吧。”
牧雲歸目前還沒有積分,不能將書籍借出藏書閣。牧雲歸出門後,長長歎了一聲:“看來要趕快賺取積分了,沒有積分,寸步難行。”
江少辭同樣有這種想法。直覺告訴他殷城有古怪,殷城作為大陸上頗有名氣的修仙城池,護城措施必然十分周全,怎麼可能被自然災害打倒?而且往年壓根沒聽說東大陸發生過地震,無緣無故的,為何會沉海?
江少辭也知道真相不會寫在書上,但是了解前因後果,多少能幫助江少辭縮小範圍。但要想借閱高級書籍,就必須拿積分換。
真是煩人。
江少辭又把桓致遠罵了一遍,問牧雲歸:“有什麼辦法能在短時間內換取大量積分?”
“有,都在禁律裡。”牧雲歸白了他一眼,提醒道,“你不要動歪心思,這是新門派,和以前不一樣。你若是再闖禍,我可幫不了你。”
江少辭嗯嗯應下,語氣敷衍極了。不過牧雲歸也在考慮賺積分的事,她想了想,說:“按師兄師姐們給出來的經驗,想要換取積分,最好的辦法是去劍穀關。”
江少辭抬眉:“劍穀關?”
“對。”牧雲歸頷首。劍穀關正是他們來無極派時經過的那條大峽穀,那是掌門用劍氣劈出來的裂縫,魔物被劍氣所懾,才沒法過來滋擾百姓。後來這裡就成了無極派弟子最常去的地方,一來可以感悟掌門的劍氣,二來可以在此擊殺魔物,既能換取積分又能練習身手,三來,也可以給峽穀增添劍氣。
掌門修為雖高,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劍穀關的劍氣逐漸減弱,魔物腳步越來越深入。因此弟子們去補劍就十分必要了,就算弟子的劍氣不能和桓掌門比,但積少成多,集眾人之力,總能發揮些作用。
這對雙方都有好處,所以無極派一直呈鼓勵態度,去劍穀關的任務積分都十分豐厚。江少辭想到劍穀關在最外圍,魔氣濃鬱,魚龍混雜,最適合現階段的他,便也默許了。
但去劍穀關積分雖多,危險指數也是相應倍增的。牧雲歸看了看課表安排,說:“今日天色已晚,不適合出門,我明日沒課,正好明日去。”
江少辭理所應當地說:“好。”
牧雲歸抬眸,幽幽望了他一眼。他答應的可真順暢,仿佛牧雲歸在邀請他一樣。牧雲歸問:“你選了那麼多課程,明天你還不去上?”
江少辭鬆了鬆袖口的扣子,漫不經心道:“我選他們的課就已經夠給麵子了,還想指望我去上課?”
牧雲歸沉默,江少辭一個上課的學生,硬是說出了居高臨下、微服私訪的感覺。牧雲歸懶得和他爭辯,說道:“好,那明日卯時見。”
牧雲歸和江少辭回到學舍,裘虎得知他們明日要去劍穀關,十分羨慕。牧雲歸見他蔫噠噠的,提醒道:“剛入門的弟子在第一個月可以免費搭乘無極派境內所有交通工具,你如果想去的話,明日也可以出發。”
裘虎聽到眼睛一亮,隨即臉又耷拉下去:“不行,俺要去負……負……”
趙緒林在走廊上替他補全:“負荊請罪。”
“對!”裘虎用力擊掌,重重歎了一聲,“俺不知道今天還要上課,趙書生說這個夫子最難說話了,俺要是不好好認錯,明年肯定無法通過考核。俺隻能聽趙書生的,去和夫子負荊請罪。”
這種做派,確實像是趙緒林提出來的。牧雲歸說:“不知者無罪,你好好和夫子解釋,夫子應該不會怪罪的。”
裘虎垂著頭,心情沉重,不想說話。趙緒林體貼地放過了這個話題,他看向牧雲歸和江少辭,問:“江師兄和牧師姐現在才從藏書閣回來?今日是上課第一天,你們就去藏書閣學習,明日還要去劍穀關,委實太勤勉了。”
牧雲歸對此隻是笑了笑:“趙師弟過獎,我們要準備東西,先回去了。”
牧雲歸和江少辭朝樓梯上走去,裘虎低聲和趙緒林嘀咕:“他們兩人怎麼做什麼都在一起,從不見分開的……”
江少辭進門後懶得說話,聽到這裡,他停下腳步,從樓梯上回頭:“怎麼,有意見嗎?”
裘虎沒想到他聽見了,嚇了一跳,忙不迭搖頭。趙緒林連忙圓場:“裘師弟他心直口快,並沒有惡意。他是想說,江師兄和牧師姐形影不離,宛如璧人,站在一起實在好看極了。”
牧雲歸聽到皺眉,璧人是這樣用的嗎?她想要和趙緒林解釋,江少辭卻先一步上樓,察覺她不動,還伸手拉著她:“走了。”
牧雲歸想要解釋,卻被拉到樓上。她踉蹌了兩步,斂眉道:“你怎麼不讓我說完?”
江少辭回眸,聲音不緊不慢:“你要說什麼?”
牧雲歸嘴唇動了動,她想說趙緒林誤會了,她和江少辭並不是那種關係,但他們兩人形影不離,同入同出,似乎又和趙緒林的話沒有差彆。牧雲歸頓了一會,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說:“你不喜歡累贅,連道侶都不想找,總是帶著我豈不是麻煩。”
牧雲歸說完這些話,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江少辭找不找道侶,和她有什麼關係呢?牧雲歸正打算把話題岔過去,沒想到江少辭忽然一臉嚴肅,對她說:“不要動,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