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桓家(1 / 2)

一陣寒氣襲來,裘虎仿佛感覺到某種陰惻惻、涼颼颼的東西在他頭皮上劃了一下,裘虎渾身一激靈,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猛地又跑快一截。

裘虎使出吃奶的勁兒跑,然而女鬼窮追不舍,始終綴在他身後。那是一個伸胳膊可以碰到但又不完全碰到的距離,裘虎時不時感覺鬼指甲在他頭發上抓一把,又抓一把,驚悚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還不如給他個痛快。

然而跑在他前麵的夥伴完全不能理解裘虎的崩潰,江少辭轉了個彎,飛快說:“分頭跑。”

隻是一眨眼,牧雲歸、趙緒林就各挑了一條巷子消失了。裘虎咬牙,心想他從小運氣好,大不了賭一把。他沒有選擇和前麵人同樣的路,而是一個急轉拐入一條小巷,連滾帶爬地往裡跑。

女鬼的氣息停住了,似乎無法抉擇目前的情況。裘虎剛鬆了一口氣,就感覺到一股陰冷感飛快逼近。

好消息是江師兄分頭跑的策略是有效的,壞消息是那個女鬼追他來了。裘虎眼睛裡立刻飆出淚,蒼天啊,誰來救救他。

女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口,隨後,兩個身影從房簷上跳下來。牧雲歸望了眼裘虎的方向,問:“你故意的?”

江少辭拍了拍衣袖,說:“女鬼被引走了,走吧,我們去鬼宅裡看看。”

江少辭和牧雲歸很快回到剛才的三岔口,角門還是半開的,裡麵靜悄如死。江少辭看著黑漆漆的小門,說:“六千年了,就算在水下比在空氣中保存的好,也不可能一點都不掉漆。我第一眼就覺得不對,果然,這裡麵有問題。”

牧雲歸並不意外。她當時愣了一下,就是因為江少辭的舉動太出乎意料。江少辭雖然是個很作死的人,但從不做無用之事。僅是因為好奇就破壞陌生環境這種事,不太像他能做出來的。

牧雲歸馬上就猜出江少辭想做什麼了,但她沒想到裘虎運氣竟然這麼好,在場就屬他輕功最差,偏偏女鬼選擇追他。

牧雲歸歎息,輕聲道:“希望裘虎能平安逃脫吧。”

她一邊說,一邊握緊了劍朝角門走去。她剛剛靠近就被江少辭拉住,牧雲歸回頭,以為江少辭有什麼事要說。結果江少辭將她拉到後麵,自己率先一步進入角門。

牧雲歸隨後跟進來,不解地問:“你剛才為什麼拉我?”

江少辭目光從四處掃過,淡淡說:“開路這種事情,理應由男人做。”

牧雲歸辯道:“修仙界又不是凡間,這裡以強為尊,並無男女區彆。”

“我知道。”這個院子並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底,江少辭很快打量完院子,抬步往屋裡走去,“彆人我管不著,但凡我在,就絕不會讓你打頭陣。走吧,去屋裡看看。”

江少辭推門進屋,牧雲歸落後一步,停在門檻外。她想問為什麼,但是她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還是咽下了。她跟入屋內,江少辭正用劍柄各處翻找,並沒有注意牧雲歸的異狀:“這個地方不在地圖上,主人修為不淺,屋裡陳設卻這樣簡單。不太對勁。”

牧雲歸壓下心緒,抬眸掃過四周。確實,作為一個女子的房間,這裡的擺設太過簡樸,不像是閨房,更像是禁閉室。牧雲歸看到梳妝台,正要上前,外麵忽然傳來推門的聲音。

兩人齊齊一怔,女鬼這麼快就回來了?牧雲歸趕緊找藏身之地,然而這個屋子一目了然,隻有寥寥幾件家具,根本沒有能容人的地方。眼看女鬼要進來了,江少辭忽然把她按倒,抱著她滾入床底。

牧雲歸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在床底了。這個床架很矮,容納兩個人很勉強,江少辭另一隻手還壓在她背後,兩人身體必須緊貼著。牧雲歸怔了下,立刻推他肩膀。

而這時房門開了,江少辭按住牧雲歸的唇,示意她不要出聲。

牧雲歸僵硬地躺著,她儘量打開肩背,緊緊貼到地麵上,試圖和江少辭拉出一段距離。然而床下就這麼高,牧雲歸再躲又能躲到哪裡去。

牧雲歸甚至覺得她呼吸的時候胸都會碰到江少辭。牧雲歸尷尬彆開臉,江少辭仿佛沒注意到此刻的狀態,他透過晃動的床穗,一動不動盯著外麵。

女鬼回到屋內,她似乎沒注意到屋裡來了人。初見的時候她身周糾纏著黑霧,現在黑霧褪去,竟然是一個年輕秀麗的女子。她坐到梳妝鏡前,默默梳頭發,過了一會,她放下梳子,抬眼望向窗外:“今日啞奴怎麼還沒來?”

江少辭皺眉,啞奴?除了女鬼,這裡還有另一個人……或者鬼?

江少辭正要提醒牧雲歸注意,回頭卻發現她狀況不太對。她高高揚起脖子,臉頰偏向一邊,瓷白的脖頸上似乎有些紅。

江少辭不明所以,用嘴型問:“你怎麼了?”

牧雲歸視線偏向一邊,沒看清江少辭嘴上的動作,但是看他疑惑直白的眼神,哪能不懂他的意思。江少辭親眼看著他問完後,牧雲歸沒有回答,脖頸上的紅反而更明顯了。

牧雲歸肩頸線很漂亮,她這樣平躺著把脖子繃直的姿態,越發顯得脖頸纖細修長,白皙如玉。江少辭盯著她露出來的半截鎖骨,隱約感到某種柔弱若有若無碰在他胸膛上。江少辭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

江少辭手指僵住,眼神趕緊移開,也開始不自在。然而看不到更加助長了某種聯想,江少辭感受到身下人緊繃的脊背,柔軟的腰肢,刻意放輕的呼吸,身體竟然興奮起來。被她觸碰的地方開始發熱,帶著火花劈裡啪啦竄遍全身,江少辭喉結動了下,緊繃著下頜,勉力忍住腦海裡那些肆無忌憚的破壞欲。

以及,他胳膊撐著地,無聲無息把腿換了個位置。他自己都服了,外麵還坐著一隻幾千年道行的怨鬼,他竟然還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兩人距離這麼近,萬一發生點什麼,那就太尷尬了。

江少辭在床底下心懷鬼胎,一不留神,外麵的女鬼已經說了好些話。女鬼沉浸在回憶中,並沒有發現屋裡有人,喃喃道:“成者王,敗者寇,我這個惡毒姐姐當了這麼多年,也該結束了。原本就是他們兩人的故事,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強求。”

牧雲歸儘量把注意力轉移到外麵,努力忽略兩個人靠得過分近的身體。窗外是幽黑的海水,但女鬼就像是看不到一般,依然自言自語:“我作惡多端,鮮血累累,但我不後悔。桓雪堇,一樣是棄子,憑什麼你就被人捧在手心,殺不得動不得?你們越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偏偏越不讓你們如意。”

牧雲歸的眼睛慢慢瞪大,桓雪堇?她們是桓家人?

滿室淒清,簡陋的不像是一個女子的房間。女鬼的聲音回蕩在屋子中,伴著水波,冷冷清清,裡麵的偏執令人心驚。牧雲歸躲在昏暗的床下,回頭,用眼神詢問江少辭。

女鬼的眼睛是不是有些問題?她似乎並不知道殷城已經毀滅了,如今外麵已是一片汪洋。她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江少辭搖搖頭,示意牧雲歸不要動作,繼續聽下去。

女鬼仿佛習慣了這種狀態,即便沒人應話,她都能自己說下去:“你們關著我,卻不殺我,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無非為了淩虛劍訣和涅槃劍骨,嗬,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有貪念。”

江少辭原本注意力全在身下,他有些心猿意馬,女鬼的話聽一半漏一半。但是“淩虛劍訣”和“涅槃劍骨”這兩個詞,刹那把江少辭的心緒抓住。

江少辭回頭,眼中霎間光芒大作,殺意逼人。原來如此,難怪桓致遠放不下殷城,難怪桓致遠屢次三番派人來取“傳家寶”。原來是為了這兩樣東西。

淩虛劍訣,以及他的劍骨,都在殷城。

牧雲歸不知道淩虛劍訣和涅槃劍骨是什麼,但是她記得領隊說過,這次的任務目標便是一份劍訣和一個法寶。牧雲歸暗暗思索,掌門要的東西,會不會和淩虛劍訣有關係?

牧雲歸詢問性地去看江少辭,等接觸到他的視線時,牧雲歸怔住。

江少辭眼睛漆黑,瞳孔中隱隱泛著紅,完全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牧雲歸吃了一驚,心裡卻冒出許多猜疑。江少辭聽到淩虛劍訣和涅槃劍骨,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他知道這兩樣東西?可是,這至少是六千年以前的事情了,他如何得知?

幸而女鬼的情緒也在劇烈波動,沒有察覺到床底的異常。她仰著頭,哈哈大笑,笑聲淒厲又尖銳:“桓雪堇,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算死也不會說的。”

隨著女鬼淒聲大笑,她身周的黑霧忽然暴虐起來,像龍卷風一樣從屋中卷過,隱約可見無數張臉在黑霧中哭號糾纏。屋子的擺設仿佛有禁製,在鬼氣中巋然不動,但江少辭和牧雲歸是活人,若是沾染到鬼氣可不妙。

江少辭當機立斷,抱著牧雲歸從床底閃出來,這下女鬼終於發現他們了。女鬼尖叫一聲,原本秀麗的臉上快速蔓延出黑色紋路,指甲飛快長長,一瞬間從一個幽怨美麗的女子變成一個鬼氣森森的怨魂。

她五指成爪,漆黑的指甲直衝向江少辭麵門。她眼睛看不見,但修為高深,可以靠法力波動判斷方位。江少辭一手將牧雲歸推到身後,另一隻手滑出半截劍,攔住女鬼枯瘦蒼白的手。他手握著劍鞘,用力一轉,劍刃從女鬼指甲上劃過,瞬間削下五根幽黑尖利的指甲。而滑出來的半截劍刃也借著慣性,錚然一聲落回劍鞘。

交手一回合,江少辭連劍都沒拔就逼退女鬼。女鬼意識到這個人不同尋常,她眼睛看不見,但本能尚在。她沒有再貿然出手,黑洞洞的眼神對著江少辭的方向,沉啞問:“是桓雪堇派你來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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