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歸位(1 / 2)

拯救黑化仙尊 九月流火 13372 字 8個月前

劍氣來勢洶洶,江少辭卻不閃不躲,反而逆流直上。容玠研究過淩虛劍訣,知道這一招的凶險,他看見江少辭衝著劍氣而去,心裡很是捏了把汗。

這一招要點就是剛猛,正常人遇到都知道該暫避鋒芒,另尋破綻,但江少辭偏偏要硬杠,正麵對決劍招的長處。容玠看到下一幕,心跳到嗓子眼,幾乎要提醒江少辭小心。

但劍氣劃在江少辭身上,僅僅擦破了他的衣服,手臂上連一丁點油皮都沒蹭破。容玠怔住,一時驚訝至極。

怎麼可能?淩虛劍訣本來就是快速鋒利的類型,劍訣在海下吸收了六千年戾氣,越發鋒芒逼人,連最堅固的防禦法器都經不住劍氣一擊。江少辭的皮膚被劍風掃到,竟然什麼事都沒有?

容玠隱隱發覺事情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可能還是太低估江子諭了。也是,能重新定義史書的驚世奇才,境界豈是他這種普通人能理解的。他們覺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天才的世界裡,隻是基本發揮。

牧雲歸看到劍氣無法傷害江少辭後,提著的心這才放下。差點忘了,江少辭體質被魔氣強化過,皮肉強度堪比法器。劍氣中融合著戾氣魔氣,而江少辭銅筋鐵骨不怕受傷,這一點兩者扯平,接下來就全靠劍術分高低了。

這些劍招確實完全符合江少辭的構想,像是從書本中走下來的標準答案。然而再周密的書本也終究是死物,江少辭逼近劍風,貼著劍氣挑起一劍,瞬間將剛猛之力打偏。

容玠要不是手裡還維持著結界,都忍不住想鼓掌了。他歎息道:“絕妙,以柔克剛,以小擊大,至強之處就是至弱之點。在下受教了。”

牧雲歸不像容玠那樣感慨,但她也能分辨出來,江少辭每一招都驚險十足。雙方都千變萬化,在踏出第一步前,就要想到後麵三步甚至十步內的變招。淩虛劍訣共有二十式,每次出現一式,一旦破解就再不重複。漸漸的,劍氣中出現的樣式越來越少,最後,江少辭一招斬斷劍鋒。他手中的劍終於不堪重負,寸寸皸裂,劍氣也徹底平息。

他們過招時,海水被劍氣攪動,劇烈激蕩。如今打鬥平息,浪潮沒有平靜,反而更強勁地卷動起來,最後在海底形成一個水龍卷。水龍卷掀起碎石泥沙,連小山一樣的珊瑚也被攔腰折斷,在水中一圈圈盤旋,力道越來越大。

被這種東西砸上一下,絕對當場斃命。

無數東西砸在結界上,發出砰砰砰的急響。牧雲歸皺眉,緊緊盯著外麵:“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打贏了,為什麼劍氣卻暴動起來?”

容玠支撐著結界,心想如果輸了挑戰者直接就死了,海底一丁點浪花都不會有,就是因為贏了,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亂流逐漸擴大,連牧雲歸和容玠所在的結界也被波及。各種海產撞到結界上又彈開,繞著漩渦一圈圈回旋。牧雲歸視線被亂流阻擋,根本看不清外麵發生了什麼,漸漸的,容玠的身形越來越透明,連結界都隱隱晃動起來。

牧雲歸注意到了,忙問:“你怎麼樣了?”

容玠搖頭:“無妨。”

牧雲歸看著容玠變淡不少的身體,怎麼會信。她拔劍,說:“撤掉結界吧,你保存實力要緊,我一個人足以躲避水流。”

容玠當然不肯:“我雖然無能,但還不至於讓年輕女子獨自麵對危險。他走前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護好你,我既然答應了,就絕不會失信。”

牧雲歸還要再說,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強光。牧雲歸捂住眼睛,艱難向外看去。水龍一樣的漩渦中心被一陣金光穿透,四周水流像朝聖一般,不斷向中心湧動。

那一瞬間,牧雲歸仿佛感覺到時間靜止。湍流停駐,塵沙凝滯,被纏繞成一團的章魚以一種可笑的姿勢浮在水中。另一個容玠出現在江少辭麵前,他身形不再是半透明的,容貌比夢境中憔悴許多。這才是容玠本體,而不是他幻化出來,各方麵都維持著青春模樣的分影。

他看著江少辭,行禮道:“參見仙尊。恭喜仙尊,物歸原主。”

江少辭收服了劍骨,他緩慢鬆緊拳頭,慢慢習慣劍意回到他體內的感覺。江少辭身後,一本劍訣化成書本模樣,乖巧地懸在後麵。

江少辭說:“看在你護住她的份上,我饒你不死。”

容玠知道江少辭並沒有說大話,江少辭沒有拿到劍骨前軀體不全,各方麵都受限。道家講究自然,人體就是一個五行俱全的小天地,江少辭的劍骨被剔了出去,好比山脈被抽空,河流被截斷,五行在他體內循環時頻頻卡頓。現在,江少辭收回劍骨,恢複先天模樣,體內道法也終於可以流暢地轉動。

先前江少辭單挑桓曼荼都要掂量,但現在的他反製容玠也不在話下。容玠修為雖然比目前的江少辭高,但江少辭又不怕打,他防護高攻擊也高,耗死容玠隻是時間問題。

幸而江少辭並沒有打算這樣做,容玠著實鬆了口氣。殷城沉沒前,容玠懷疑那些靈藥有問題,便暗暗探訪仙界大陸。桓家畢竟是桓致遠的本家,近水樓台先得月,這樣一查,還真讓容玠查到不少秘密。

最震撼他的莫過於被桓家奉為楷模的桓致遠。江子諭的死因一直是個謎,淩虛劍訣的來路同樣是謎。容玠開始也和眾多桓家人一樣,以為桓致遠在某個古洞府探險時得到了機緣,容玠還曾羨慕過桓致遠運氣好。誰知道,所謂好運氣,其實是踩在好友的鮮血上。

是啊,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桓致遠練劍,就正好有一本絕妙劍法掉到他手裡。容玠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淩虛劍訣極儘玄妙,之前卻從未在大陸上聽說過它。按理這種級彆的劍法,怎麼都該掀起腥風血雨的。

原來,並非它的主人籍籍無名,而是太過有名,以致於沒人會往他的方向想。淩虛劍法的主人,竟是江子諭。

容玠得知後非常震驚,那和淩虛劍法一同出現,據說得之可以天下無敵的涅槃劍骨屬於誰也呼之欲出。挖好友的骨頭供自己家族修煉,容玠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然而他得知的太晚了,他們已經在屍山血海上踩了四千年。

桓致遠是元凶,他們亦是幫手。容玠驚駭之下,猛然意識到天下第一宗門昆侖宗能對自己的弟子做這種事情,那桓雪堇得到的仙藥種子,豈不是也很危險?但容玠來不及示警,殷城下方的魔植就驟然爆發,殷城隨著整片大陸沉入海底。

容玠無比明白,浩劫將至,殷城是如此,仙界大陸上的人百無忌憚,下場不會比殷城更好。容玠沒有嘗試離開,就算離開了又如何,誰知是不是從一個地獄進入另一個地獄。桓家前輩做錯了事,容玠無力糾正,隻能用自己的力量,做他最後能做的事。

他留在海底,一留就是六千年。他日日受劍氣淩遲,最開始修為還能上漲,後來身體衰退的速度趕上了修為提高的速度,他日複一日衰弱下去。如果江少辭再不來,容玠就沒有力氣堅持下去了。

容玠堅守這麼多年,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麼,隻是覺得事情不該就此結束,總該有一個交代。近幾年,容玠越發感覺到大限將近,或許他該趁著最後這段日子,給淩虛劍法和涅槃劍骨找一個傳承人,也算圓了他和江子諭半師之誼。

容玠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會在海底看到江子諭本人。一萬年過去了,所有經曆過當年的人都麵目全非,而江子諭依然意氣風發,眼眸明亮。滄海桑田巨變,唯獨他曆經沉浮,仍是少年。

容玠心結解開,就算江子諭要找他們報仇,他也心甘情願。彆說當年的事情和桓家無關,桓家擁有劍訣劍骨這麼多年,哪一樣特權不是踩在江子諭的鮮血上,如今要算賬了就說自己無辜,未免太孬。

雖然容玠做好心理準備,但江子諭願意一筆勾銷,還是皆大歡喜。不過,容玠心裡略有些微妙,他以為江子諭放過一馬是因為他這六千年鎮守劍氣,但江子諭竟然說,“看在你護住她的份上”?

容玠心緒複雜,說道:“謝仙尊高抬貴手。桓家做錯事,後麵也舉家傾覆,已然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望仙尊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勿要為難桓曼荼。”

江少辭說:“她已經變成劍靈,隻要她不背主,我自然不會為難她。”

容玠鬆了口氣,臉上露出釋然的笑。糾纏多年,如今終於到了了結的時候。容玠再次對江少辭行禮,說:“早年感謝仙尊指點,如今親眼見到淩虛劍法,我此生已無憾。劍骨離地,恐怕壓在地下的魔物很快就會衝出來,仙尊帶著牧姑娘先走,我為二位斷後。”

當年殷城墜落是因為地下被魔植的根莖蝕空,容玠借著劍骨,勉勉強強鎮壓了千年。如今劍骨歸位,劍氣消散,那些沉睡的魔物也該蘇醒了。

它們六千年前就能將一片大陸掏空,經過這些年修生養息,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怪物。容玠說是斷後,其實,他就沒打算離開。

江少辭瞥了他一眼,嗤道:“桓致遠都隻能成為我的陪練,你們隻是他的侄子輩,哪來的膽子站在我前麵?”

容玠一怔:“仙尊?”

江少辭捏了捏手指,從容攤開掌心。那柄鐵劍在剛才徹底碎成粉末了,但江少辭已經拿回劍骨,有沒有武器對他來說差彆不大。

黑色的魔氣在他掌心凝聚,最後,化成一柄利刃模樣。與此同時,湍流卷著泡沫旋轉,塵沙在水中沉浮,章魚砰的被衝到前麵,觸手胡亂擰成一團。

江少辭斬斷身邊的一根水草,一縱身朝外躍去:“自謀生路,彆指望我會救你。”

牧雲歸眨了下眼,仿佛剛才靜止是錯覺,世界又恢複運行。前方浩浩蕩蕩的水龍卷霎間消散,江少辭倏忽從漩渦中心落到她身邊。牧雲歸奇怪地問:“你方才在和誰說話?”

“沒有人。”江少辭握住牧雲歸的手,說,“準備好,開始了。”

牧雲歸最開始還疑惑什麼開始了,這時候腳下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她低頭望了一眼,二話不說將身法運行到極致。

大海磅礴,江少辭和牧雲歸像深海裡的一芥粟,逆流朝上方光帶遊去。他們身後跟著一團白光,再往下,古老沉寂的殷城寸寸開裂,土地下探出粗壯的藏藍色根莖,張牙舞爪向四周擴張。

無極派弟子正在劍塚中探索,突然地麵劇烈震動起來,連水流都變得渾濁。眾弟子勉力維持著身形,皺眉問:“怎麼回事?”

“好像是海震了。”

“海震?”領頭弟子皺眉,海底發生地震非常危險,他們不光要麵對地震和海水的雙重衝擊,還要躲避被驚動的魚群魔獸。萬一撞到魔獸堆裡,那就死定了。

領頭弟子在任務和撤退中猶豫,然而其他人根本不等他發號施令,立馬各展神通跑了。他們在海底待了這麼久,哪能不明白這裡處處殺機,掌門獎勵雖好,但也要有命拿才是。

領頭弟子一看,沒辦法了,也隻能跟著逃跑。東方漓混在人群中,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南宮玄,果然,他不在了。東方漓扼腕,可惡,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又被他得到了機緣,他拿到金手指,回去後豈會善待東方漓?

而此刻,走到半路的南宮玄同樣很吃驚。怎麼回事,他還沒有到劍骨藏寶之地,這麼大的動靜是誰引發的?電光火石間,南宮玄想到東方漓。

南宮玄默默罵了句賤人,她拿到了玉佩,必然是她將劍訣和劍骨卷走了。前世南宮玄明明花了很久才徹底收服劍骨,為何這一世東方漓這麼快?

南宮玄想不通,但現在來不及讓他思考了,殷城坍塌,緊接著下方的魔植就會衝出來,留在海底隻有給魔物當養料的份。南宮玄再不甘心,也得趕緊往上浮。

無極派弟子狼狽地衝向雲舟,饒是他們用儘最快的速度逃命,還是有三分之二的人喪生藤蔓。弟子們一個接一個爬上雲舟,一接觸到實地,立馬癱在地上喘息。

東方漓耗空法寶,好歹活著進入雲舟。她靠在牆壁上緩神,目光一遍又一遍掃過門口。等她看到南宮玄最後一個從海底跑出來,心底猜測落實,內心一時五味雜陳。

果然,機緣隻屬於男主,其他人花再多心思也沒用。以南宮玄多疑狹隘的心性,將來一定會懷疑她,東方漓不斷轉眼睛,思索自己要怎麼辦。

領隊看到下方的藤蔓翻滾,不敢大意,高聲道:“後麵沒人了,關艙門。”

裘虎正靠在牆上發呆,聽到這話,他猛地抬頭:“江師兄和牧師姐還沒有出來!”

“他們落入縫隙,多半活不成了。”其他弟子看著下方肆意絞殺的藤蔓心驚膽戰,連聲催促道,“快走,魔物要追上來了!”

裘虎回頭,衝著說話的人大吼:“你閉嘴,你在殷城中差點被屍魃咬中,還是牧師姐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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