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辭和牧雲歸走了,語冰也該回去了。語冰剛剛走到門口,一個黑衣人疾步跑過來,低聲對霍禮說:“三爺,城門口有人鬨事。”
霍禮皺眉,看了語冰一眼。語冰臉上十分平淡,說:“三爺去忙吧。”
流沙城的治安隻能算是聊勝於無,普通女子在流沙城依然過得十分艱難。如果是霍禮以前那些女人,此刻必然撒嬌拿喬,就算不能留住霍禮,勢必也要討些好處。
可是語冰毫無反應,漠然讓霍禮離開,她甚至連嘗試都沒有做。其實霍禮本打算送她回去再去城門,但花園的事在他心裡存了芥蒂,此刻聽到語冰的話,他不知怎麼被激怒。霍禮淡漠地點點頭,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一言不發走了。
霍禮乾的是殺人放火的事,但為人卻深威內斂,雍容雅致,從不為難老弱婦孺。他曾經的那些女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失寵了。
霍禮表麵功夫相當好,但這次他卻沒掩飾住,連趕車的人都看出三爺不太高興。霍禮帶著人離開,侍從站在車輦前,小心翼翼問:“語冰姑娘,三爺好像不太高興。”
語冰提著長裙,輕緩登車。她放下簾子,不輕不重道:“興許是外麵的事不順心。走吧。”
侍從苦著臉,卻不敢再說。三爺看著從不發怒,其實最不好惹。城主和四爺身邊的人成天提著心,生怕一句話說錯被大刑伺候,但三爺這邊從不說重話,隻有可能隔天在溝裡找到屍體。
侍從可不敢指點三爺的女人,他也不敢怠慢,隻能低著頭,老老實實送語冰回去。
路上的人看到是霍禮的車駕,隔著很遠就讓開道,生怕惹了晦氣。語冰的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停到城主府內門。侍從悄悄鬆了口氣,幸好把這位送回來了,回府後無論這位失寵得寵,都是三爺的事,但若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他們這些人的死禍了。
語冰下車,往蔽月院走去。侍從如釋重負,然而他們忘了,對霍家而言,最危險的,往往是自己人。
語冰不見了。
隔了很久,直到蔽月院的侍女跑來詢問,送語冰回府的侍從才意識到出事了。侍衛嚇出一身冷汗,他們先試著自己在城主府裡找,然而女眷能去的地方就那麼多,語冰並不是樂於交際的性子,她還能去哪兒?侍衛僥幸破滅,不敢耽誤,趕緊跑去稟報霍禮。
霍禮聽到屬下傳話,臉色驟冷。屬下戰戰兢兢,嚇得頭都不敢抬:“屬下辦事不力,三爺饒命。”
霍禮淡淡掃了他一眼,喜怒不辨道:“下去吧。”之後霍禮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似乎並沒有被語冰走失這個消息打擾。要不是身邊人深知霍禮秉性,他們都以為三爺並不在意呢。
沒過一會,背上繡著虎紋的黑衣人跑過來,低聲在霍禮耳邊說:“三爺,查到了,語冰姑娘路過花園時失蹤,四爺身邊的人曾在那裡出現過。”
霍禮聽到這個消息,真是一點都不意外:“霍信,你可真是好樣的。”
“可是那些人都是老手,痕跡都處理完了,並沒有留下證據……”
“證據?”霍禮笑了一聲,從台子上拿起那柄剛開刃的刀,大步朝外走去,“我霍禮做事,什麼時候需要證據?”
霍禮一言不發闖入霍信的地盤。霍信的人一看架勢就知來者不善,管家試圖阻攔:“三爺,四爺正在裡麵修煉,不方便見客。”
都不用霍禮吩咐,旁邊人一拳頭砸到管家肚子上,當即就讓他吐了血。霍信這邊的人一看,紛紛拔刀:“城主還在府內,三爺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霍禮淡淡微笑,眼睛卻冰冷的宛如一條毒蛇,“不過是教我的好弟弟學一學禮數。”
城主活到成年的兒子隻有霍禮、霍信,這兩人各有擁護,多年來摩擦不斷。如今新仇舊恨一起爆發,霍禮這邊開了頭,霍信那邊的人就發狠勁兒回敬,雙方戰局一觸即發。
流沙城是流放犯罪、藏汙納垢的地方,沒多少修為高深的修士,大部分人都是一星甚至凡人,打通二星脈就足以在城中橫著走。這群亡命之徒沒什麼武德可講,鬥法也停留在最原始的拳腳功夫,拳拳到肉。
外麵血肉橫飛,霍禮像是看不到一般,麵不改色走向院內。期間有人試圖偷襲霍禮,才跑了兩步就被霍禮的手下攔住,偶爾有一兩個衝出封鎖,都不等出招就被霍禮一刀斃命。
霍禮出手陰狠,招招都是殺人的路數。他一路沐著血闖入霍信內宅,找不到語冰在哪兒,那就一道道踢門找,裡麵的人撞死在他刀下,也隻能怨她命不好。果然,“不小心”死了幾個人後,終於有人知道霍信在哪裡了。
霍禮一掌轟開大門,裡麵的糜香撲麵而來。霍禮聞到那股味道,用力皺了皺眉。
裡麵的人被不速之客驚擾,尖叫聲、怒喝聲此起彼伏。許多女人遮著身體,四處躲避,果盤酒水在混亂中被撞倒,流沙城千金難換的新鮮果子滾了滿地,一個女人匆忙扯過帷幔遮擋身體,不慎帶倒了旁邊的燭火,火焰轟得一聲燃起來。
霍禮走到裡麵,看到地上散落的各種器具,嫌惡地踢開。霍禮想到語冰可能遭受的事情,臉色更加難看,快步往裡走去。
最裡麵是一張大得出奇的床,霍信衣衫不整,卻絲毫不遮掩,大剌剌坐在床上。他瞧見霍禮,擠眉笑了笑:“呦,三哥,你可是稀客。你怎麼想起來我這極樂世界了?莫非,你終於想通了?”
霍禮沉著臉掃過四周,四周女子各個衣難蔽體,有的羞怯遮擋,有的欲說還羞,還有的乾脆放開手大膽勾引。霍禮掃過她們,如掃過一團白花花的屍體,終於,他在角落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語冰縮在床鋪最裡麵,她還穿著今日分彆時的衣服,但華貴的衣料已經被撕成碎片,珠寶首飾散落一地,長發胡亂披散。她身材本就纖瘦,這樣抱膝縮在牆角越發隻有小小一團,脆弱的不堪一折。
霍信坐在不遠處,手裡還殘留著扯下來的半截袖子。霍禮從彆院離開時就忍著氣,如今終於爆發。
霍禮臉上完全沒有表情,冷冷開口:“滾開,離她遠點。”
霍信慢悠悠把玩著手中的衣袖,玩味地說:“哦,原來三哥大動乾戈,是為了一個女人啊?何必呢,隻是一個侍妾,遲早都要被你殺掉。反正都要死,不如給我玩玩,說起來……”
霍信回眸,眼睛從語冰暴露的肩膀、長腿上劃過,目光黏膩又露骨:“我還沒玩過這麼純的女人呢。早就不知道被人玩過多少次了,在這裡裝什麼冰清玉潔……”
霍信沒說完,一陣寒風從後方襲來。霍信心中一凜,立刻躲閃,幾乎是擦著他命根子的邊,一柄短刀深深紮入床鋪,白玉鋪成的床立刻裂了細紋。
霍信感受到那股寒意,渾身一個機靈,霎間軟了。男人那方麵的念頭消退後,理智才能回籠,霍信再回想剛才的事,又是後怕又是憤怒。
霍信有些狼狽地從床上滾下來,一把推開試圖扶他的手下,起身怒斥道:“霍禮,反了你了,你眼裡還有沒有父親?”
霍禮扔的那麼準,顯然是故意的,他隻要稍微偏一點,當場殺了霍信都不成問題。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城主還在位,霍禮就敢光明正大對兄弟下手,這是想逼宮不成?
霍禮完全當霍信是空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過。他走到床邊,剛剛伸手,語冰就害怕地往後縮了縮。霍禮嘴唇緊抿,他伸手拽住上方吊頂輕紗,一個用力將整個床帳扯下來。紗帳悠悠飄落,被半空中的刀風割成兩截。
霍禮的手接觸到語冰皮膚時,她本能掙紮,被霍禮沉沉喝了聲:“彆動。”
霍禮用紗把語冰包住,強行抱著她下床。屋裡其他女人見狀,試圖和霍禮說什麼,但才靠近就被霍禮一腳踢開。
那個女子穿著輕薄的半透白紗,曲線若隱若現,也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但在霍禮眼裡連地上的垃圾都不如。女子重重摔在地上,哇地一聲吐了血。
有這麼一個前車之鑒在前,其他女人霎間噤若寒蟬,再不敢動了。同樣是女子,有人是需要用紗遮擋的明珠,有人是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垃圾。
霍禮是一路強闖進來的,衣服上濺了不少血,此刻那雙染血的胳膊卻抱著語冰,穩穩當當,堅不可摧,保護和占有之意鮮明。
語冰的身體被用輕紗包住了,但隔著半透明的紗和破損的衣服,依然可見語冰修長筆直、白皙驚人的腿。雪白的皮膚和霍禮衣服上的血交相輝映,有一種殘酷淩虐之美。
霍禮掃過場上那些或算計或不安分的眼睛,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我說過,我有兩樣東西不許彆人碰,一樣是我的刀,一樣是我的女人。如果有人敢打她的主意,無論是誰,我見一個殺一個。”
說完,霍禮就抱著語冰,大步流星往外走去。門外不知何時來了兩個侍女,她們手裡挽著一件寬大的黑披風,看到霍禮出來長鬆了口氣。侍女伸手,正要接過語冰,卻被霍禮攔住。
霍禮拿過披風,罩在語冰身上,依然抱著她往外走。侍女們手裡落了空,她們吃了一驚,彼此對視一眼,趕緊低著頭跟上。
路上滿地血腥,粘稠的鮮血流淌在石磚上,還沒有徹底乾涸。霍禮踩過鮮血,一眼都沒往地上看。
霍禮帶著人走了,隻留下一地狼藉。霍信臉色鐵青,他猛地抬起旁邊的瑪瑙擺設,重重摔到地上。紅瑪瑙在地上砸成碎片,血紅的玉屑四處彈射,衣衫半解的女人們尖叫一聲,倉皇躲避。
霍禮今日這一出鬨得極大,他們還沒回來,內院已經收到消息了。侍女、郎中候在蔽月院,霍禮抱著語冰一進門,眾人立刻圍上來,備水的備水,診脈的診脈。
霍禮一直將語冰抱到內室才鬆手,他解開披風,嫌惡地將那些輕紗撕開,扔到地上:“拿出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