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言瑤(1 / 2)

牧雲歸腦中閃過許多猜測,言語冰見牧雲歸不說話,問:“怎麼了?”

牧雲歸回神,輕輕搖頭:“沒事。語冰姐姐,如今流放言家的先帝已死,言瑤和新皇曾議過親,這層關係應當是言家和皇室重修舊好的機會,說不定可以借此重回帝禦城。為何言家沒有利用這層關係,言瑤現今在何處?”

言語冰搖頭:“流放當年主要針對言家本家,嫡係受到的排擠最嚴重。他們的行蹤一直保密,即便是我們也不得而知。”

牧雲歸歎氣:“也就是說,除了言家嫡係,沒人知道言瑤在哪兒?”

“是。”言語冰應道,“不過嫡係的破妄瞳是最厲害的,他們可以預知危險,自保應當不成問題。再說還有言霽叔祖保護,言瑤姑姑的安危無需擔憂。”

牧雲歸抿著唇,垂眸良久,一言不發。說起家族裡的人,言語冰也勾起許多愁緒。這本來是她的親人,但言語冰卻從沒見過他們,隻從父親口中聽到寥寥幾句,知道她還有幾位姑侄姐妹活在人間。往後,這些名字恐怕會越來越少。

言語冰倚靠在精致華麗的憑幾上,淺淡開口:“你說,擁有預言能力,真的是幸運嗎?”

牧雲歸抬眸,問:“為什麼這麼說?”

言語冰看著自己衣服上華麗的朱雀繡紋,自嘲地笑了:“曾經我總在想,言家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落得驚弓之鳥一般的下場。我總覺得如果言家沒有被流放就好了,我可以成長在帝禦城,哪怕資質平庸,至少能睡個安穩覺,不必擔憂半夜被人叫起來逃難。甚至我被擄到流沙城的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的家族沒有落難就好了。”

牧雲歸靜靜聽著言語冰說話。言語冰說完曾經那些苦難,淺淺笑了笑,道:“後來我想通了,即便言家沒有落難,即便我生在帝禦城,我的人生和現在也不會有多大差彆。還不是要嫁給一個有權勢的男人,過錦衣玉食卻一潭死水的日子。隻不過是從一個囚籠,換到一個更大的囚籠罷了。”

言語冰精致美麗,衣服上鮮豔的花鳥紋路極好地襯托了她的美貌。然而此情此景,禁錮在衣襟上的那些鳥雀卻顯得無比諷刺。

言語冰聲音輕若鴻羽,低聲喃喃:“這一切,隻是因為上天選了我們來承擔預言這份禮物。因為預知,我們要被當權者折斷羽翼,終生隻能當一隻金絲雀;因為預知,我的族人即便安貧樂道、無意紛爭,也要被層出不窮的人追殺,被活生生挖出眼睛;因為預知,我們被剝奪了享受當下的權力,永遠活在戰戰兢兢中。”

牧雲歸沉默,她正要說什麼,忽然車身猛地一晃,輦車停住了。牧雲歸收斂了要說的話,沉著臉掀開簾子:“怎麼了?”

“回稟牧姑娘,前麵好像有風暴,三爺和江公子去前麵看路了。”

江少辭和霍禮站在沙丘上,極目望向遠方。霍禮看了眼風盤,說:“今年的風暴提前到來了,我們繼續往前走,恐怕會撞到風旋。”

“那就改道吧。”江少辭說,“迷路總好過全軍覆沒。”

事到如今隻能如此了,霍禮下令全隊停止行動,安靜待在原地,等待命令。探路的人還沒有回來,霍禮和江少辭走在蒼茫的沙丘上,說:“你讓我查的三件事已經有眉目了。第一件,冰蟬蠱確實是流沙城的特產,但我查了五十年內的名冊,每一隻蠱蟲都分給城內之人,去向有跡可循,並沒有賣給外人的記錄。”

江少辭頗為意外:“這份名冊安全嗎?”

“是城主府內部的資料,除了我和父親外無人可以接觸。如果這份記錄都有假,那其他任何地方都查不出來了。”

蠱蟲在流沙城很常見,想也知道,讓一群亡命之徒忠於城主無異於癡人說夢,所以曆任城主都用蠱蟲控製人手,霍家也不例外。蠱蟲關係到他們的權力安全,霍家十分重視,五百年來設計了嚴密的追查機製,保準能追蹤到每一條蟲子。霍禮都說沒有,那其他地方便不用問了。

江少辭盯著黃沙,眼睛微微眯起。這個結果和他的猜想大相徑庭,流沙城五十年內都沒有冰蟬蠱流向外界,東方漓才二十歲,之前還在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海島上,她是怎麼拿到蟲卵的?

竟然不是流沙城嗎?或者,冰蟬幼蟲是從霍禮父親手裡漏出去的?

江少辭暫時把蠱蟲的事放在一邊,問:“其他事情呢?”

“第二件,你讓我尋找是否有氣運轉移符之類的東西。我問過流沙城所有堂主,買賣符籙的攤子也查了,並沒有類似道具。”霍禮說完,輕輕錘了下掌心,“不過你倒提醒了我,如果能研究出轉移氣運的東西,豈不是獲利無窮?”

“我看是後患無窮還差不多。”江少辭說,“第三件呢?”

“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霍禮伸手彈去衣袖上的細塵,說,“如今流沙城裡抽筋的方法有不少,但能交換經脈並且繼續修煉的,唯有六千年前仇聞那一家。”

江少辭挑眉:“仇聞?”

“是。”霍禮點頭,示意江少辭猜得沒錯,“正是你要找的那個邪修。”

江少辭直接問:“仇是他本姓?”

“不知道。”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都十分省心,霍禮開誠布公說,“至少他在流沙城露麵時,一直用的是仇聞這個名字。六千年前他消失後,還給流沙城惹下不小的麻煩。”

江少辭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平靜等霍禮接下來的話。果然,霍禮說:“仇聞六千年前突然失蹤,之後再沒有出現過。他失蹤後不久,北境皇帝兵臨城下,要求交出仇聞。要不是當時的城主投降快,恐怕現在就沒有流沙城了。”

和江少辭所料不差,不出意外的話,仇聞失蹤後去了極東之地,在殷城幫容家換經脈,流沙城自然找不到他。慕景之所以派人追擊仇聞,多半是為了破妄瞳。

那個時候言家還是慕家的附庸,言家的東西被偷了,慕景總要出來給個說法。他們哪裡能想到,仇聞早已逃到另一片大陸,並且把其中一顆破妄瞳送給桓曼荼。

江少辭問:“他還有後人嗎?”

霍禮回道:“自從出了北境的事後,仇聞被流沙城視為頭號罪人,他怎麼會靠近西流沙。後麵有幾任城主查過,可惜沒乾幾年就被下麵人推翻了,這件事也不了了之。至於仇聞有沒有後人,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三件事看似每件都查到了,其實每件都沒查明白。江少辭並不強求結果,該打聽的已經打聽到,剩下的不是這些小嘍囉能解決的。正好這時,探路的人回來稟報,江少辭和霍禮順勢結束這個話題。

霍禮根據經驗,臨時調轉路線,意圖避開風眼。然而人的速度終究比不上風,在第三天傍晚,他們還是遭遇了風沙。

大漠掀起颶風,飛沙走石,黃沙漫天,人在風中連站都站不穩。更糟糕的是,他們和一群魔獸撞到了。

魔獸也在躲避風沙,恰巧和霍禮的隊伍正麵迎上。魔獸可不講什麼合作共贏,它們一看到人就要攻擊。霍禮無奈,隻能讓手下應戰。

世界仿佛被黃沙籠罩,昏天黑地,飛沙走石,長著尖角的魔獸潛伏在沙子中,借著風暴的掩飾神出鬼沒,根本防不勝防。人不及魔獸體重,在風中行動十分艱難,魔獸基本一衝一個準。

前線戰局慘烈,鮮血染紅黃沙,風暴中隨處都是慘叫聲。言語冰待在輦車上,外界每響起一道慘叫聲,她的臉色就要白上三分。

她被霍禮保護在最中心,按理是最安全的。但是言語冰聽著外麵交戰聲,隻覺得心驚膽戰。牧雲歸掀開車簾看了會,忽然握起劍,說:“語冰姐姐,你待在車裡不要動,我出去看看。”

言語冰嚇了一跳,連忙道:“雲歸,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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