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川熱情地把北境眾人迎入營地,一行白衣人靜靜穿過帳營,和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其餘人聽說北境派來的增援到了,都跑出帳篷圍觀。
整個營地都因為慕思瑤等人的到來而活躍起來,一片喧鬨中,無人注意營地門口的旗幟輕輕晃了一下。牧雲歸貼著陰影,小心翼翼跟在人群後麵,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碰了碰,牧雲歸了然,朝另一個方向拐去。
穿上隱身衣後,牧雲歸和江少辭彼此也看不見。他們又無法說話溝通,因此不能離得太遠,免得他們兩人相互找不到。好在兩人相處這麼久,默契還是有的,牧雲歸意識到江少辭的目的是主帳,便不遠不近綴在人群後,趁賀川等人寒暄時,她悄悄穿過縫隙,溜入帳篷。
牧雲歸掃過主帳的擺設,挑了一個可攻可守的位置,既不會被人碰到,又能及時撤離。她小心翼翼站好,而這時候,賀川等人客套話也終於說完了,次第落座。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她就站在這裡,其餘人卻對她視而不見。牧雲歸仔細掃過帳篷,即便有心尋找,還是看不出任何破綻,連她也找不到江少辭在哪裡。
她聳聳肩,悄然放棄。自從進帳篷後兩人就沒法交流了,牧雲歸不知道江少辭在哪兒,但他的賊心眼遠比她多,想來不用擔心。
北境眾人即便進入室內依然戴著幕籬,賀川掃過,笑著問:“郡主放心,帳篷外貼著掌門親筆畫的符籙,堅不可摧,便是大羅神仙來了都無法窺探,在這裡談話十分安全。現在已沒有外人,郡主為何還戴著幕籬?”
牧雲歸撇撇嘴,心想你們掌門在騙你。都不說偷聽偷看,他們兩人就站在這裡明著看,賀川口中的符籙還不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顯然慕思瑤也不信任賀川的話,她端莊坐著,白紗靜靜垂在裙裾邊,上麵的流蘇紋絲不動。慕思瑤說:“賀道友見諒,皇室有禮法,不得擅自摘開簷帽。”
北境和外界往來極少,他們又是出了名的規矩大,慕思瑤這樣一說,賀川也沒法再勸了。
賀川掃過被帷幔、麵具遮擋,看不出身份的眾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眼又換上一副熱忱口吻:“是我冒犯,郡主請自便。掌門和詹閣主本想親自迎接諸位,但是前幾天西線傳來急報,又有一大批魔獸靠近涿山。掌門等了好幾天都不見諸位到來,隻能先帶著大部隊出發了。掌門走前任命我留守營地,順便接應北境援軍。幸好郡主等人平安到了,我幸不辱命。”
慕思瑤問:“西線是怎麼回事?”
賀川命人送上地圖,一邊指點一邊給慕思瑤解釋道:“郡主剛來,還不明白涿山的形勢。涿山雖然名義上是山,但是和沂山一樣,乃是一簇占地廣闊、連綿萬裡的山脈。如今仙界若按地域分,東北方向是無極派立教之所少華山,東南方有千裡霞蔚雲夢澤,西南平原後是長留山,也就是歸元宗所在,西北大漠深處有流沙城,北方自不必我說,是北境陛下的領土。而涿山就在這些地方中央,當初昆侖宗選址於此,就是看中了涿山居天地之中,彙四方之靈脈,符合昆侖仙門砥柱的身份。”
賀川給慕思瑤講解時,牧雲歸也跟著看。她在無極派短暫的求學生涯中,曾旁聽過仙界地理誌,但書籍上的插圖和現在賀川拿出來的圖紙完全不能比。這份地圖更加詳儘,連山路小道都一一標注著。賀川指過各個方向,最後在涿山山脈上點了一下,涿山立刻放大,顯示出裡麵綜合交錯的山川河穀。
“涿山山脈占地極廣,掌門和歸元宗長老商議後,決定分兩個方向包圍,一條由歸元宗、流沙城從涿山西麓推進,即是西線;另一條由無極派、雲水閣把守,從東邊合圍,也就是東線。北境雖然在正北,但是離無極派更近一些,遂也負責東線。”
慕思瑤對分工沒有異議,她聽到賀川的話,微微一頓,問:“這次圍剿行動,流沙城也在?”
“沒錯。”賀川點頭道,“掌門說如今已至存亡之機,修仙者應當摒棄前嫌,聯合起來,共渡難關。掌門和歸元宗長老給流沙城送去信函,誠邀流沙城合作。為表誠意,掌門還赦免了和無極派有怨的棄徒、仇家,所有前嫌一筆勾銷。我們等了很久,掌門都以為流沙城不會回應了,沒想到就在北境陛下回信前一天,西流沙也送來回複,同意合作。這次率人過來的似乎是流沙城的少城主霍禮,如今已去西線,由歸元宗統籌。”
慕思瑤輕輕應了一聲,聲音中似有所思。賀川仔細盯著慕思瑤,可惜她帶著幕籬,看不清神色。賀川笑問:“郡主這樣問,是和流沙城有什麼過節嗎?”
慕思瑤搖頭,說:“沒有。隻是擔心你們內鬥,無端牽連了旁人。”
慕思瑤一個軟釘子頂回去,賀川也不好再說了。他笑了笑,說:“這一點郡主儘可放心,大義麵前無私情,隻要他們不搞小動作,我們堂堂仙門絕不會出爾反爾。涿山內戰鬥已經開始了,掌門和詹閣主各率一支隊伍出發,如今郡主已到,今日休整一夜,等明日,我們也得動身了。”
慕思瑤點頭,並無異議。賀川見兩方達成共識,便收起地圖,說:“郡主豪爽,不愧是女中豪傑。這份地圖郡主收好,除了地圖,還有身份令牌、傳訊符紙、信號煙火等,一會我讓人送到郡主營帳裡。郡主,我等十分感謝北境正道除魔,出手襄助,但有一件事,我們須得提前說開。”
慕思瑤靜坐不動,從容道:“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