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桓致遠就是知道如此,才敢放心敞開月落穀吧。若是橫闖峽穀,開路之人一定會遍體鱗傷,反而替後麵的桓致遠部隊清除路障了。牧雲歸仔細辨認月落穀周邊的地形,試圖尋找一條最安全、最快捷的路徑。江少辭望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默了片刻,突然問:“魔植會攻擊魔獸嗎?”
牧雲歸抬頭,詫異地問:“你想問什麼?”
江少辭環臂靠在樹上,慢吞吞說:“剛才我一直在想,我們和魔獸的區彆在哪裡。”
牧雲歸偏頭,用一種一言難儘的眼神看著他。江少辭讀懂了牧雲歸的眼神,他把剛才的霧魈皮拿出來,說:“彆笑,我是真的在思考這件事。那隻霧魈皮裡兜著一堆黏液,沒有形狀,被稱為魔獸,那我們擠在魔獸皮裡,除了身體僵硬一點,其餘地方和魔獸沒有差彆啊。”
牧雲歸本能感受到一股不妙,以她對江少辭的了解,他肯定又有奇思妙想冒出來了。牧雲歸深吸一口氣,說:“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你說吧,你又想做什麼?”
“他們不是說最近有獸潮嗎。”江少辭不慌不忙,一副從容模樣,口吻隨意的仿佛在談論吃飯喝水,“我們找個魔獸群,讓它們護送著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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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線。
帳營掀開,一群人從外麵走進來,簇擁著最中央的年輕男子。等帳門合上,一個臉色蒼白、眉眼陰鬱的中年男子不無擔憂地問:“少城主,他們真的信得過嗎?”
霍禮掀開衣袍,慢條斯理坐在主位上,輕輕彈了彈衣袖:“無論能不能信得過,我們現在都在戰場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與其擔心他們,不如多想想接下來怎麼走。”
另一個臉上橫亙著刀疤的男子上前一步,急道:“少城主,他們竟然讓我們將斬殺的魔獸魔晶全部交上去。我們千裡迢迢趕到涿山,莫非是為了給他們打白工的不成?”
“是啊,三爺。”另一個人也皺著眉問道,“他們聲稱魔晶無用,但誰不知道,魔獸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魔晶。這些所謂名門正道最是假仁假義,他們是不是醞釀著什麼陰謀?”
霍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下衣袖,說:“魔氣最先爆發於昆侖宗,彆忘了,桓致遠、詹倩兮以及寧清離,所有人都是從昆侖宗出來的。流沙城什麼都不知道尚且能發現魔晶中蘊含能量,我不信這些名門驕子會一無所知。如今我們已經在戰場,不宜張揚,接下來你們凡事不要爭先,讓他們衝在前麵。斬殺魔獸後魔晶留一半,交一半。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明擺著算計流沙城,我也不好無動於衷。”
霍禮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何況站在這裡的本身就是霍禮的親信,他的話無疑給眾人吃了定心丸。眾人長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是。”
帳篷外傳來號角聲,金戈聲在平原上層層遞進,悠長曠遠。一萬年前最強盛的宗門,如今卻成了戰場,霍禮輕歎一聲,道:“東西合圍,兩線作戰,集中天底下所有力量。戰場鋪陳這麼大,敵人到底是誰呢?”
江少辭進入流沙城後,所有行程都是霍禮一手包辦。除了霍禮身邊的人,其餘人並不知道江少辭的真實身份,隻知道西流沙來了一個很年輕卻又很棘手的少年。當日在大漠,霍禮親眼目送江少辭往北境而去,霍禮不信,北境會不知道江少辭入境了。
聽說這次北境領兵過來的人是慕思瑤,但這兩天西線依然十分平靜,並沒有聽聞江子諭的消息。看來北境和流沙城一樣,沒有貿然抖露,而是將江子諭之事當做一張底牌。
霍禮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五大勢力聯軍,氣吞山河,聲壯如雲,頗有些和魔獸決一死戰的意思,可是浩浩蕩蕩的聲勢底下,卻是各藏禍心的散沙。
想來如今,那位已經混跡在人群中,隻不知道在西線還是東線。不過沒關係,霍禮相信,很快他就會聽到江少辭的動靜了。
趁著還沒有開戰,先把後顧之憂安排好。霍禮起身,問:“夫人呢?”
眾人默默交換一個眼神,低頭道:“夫人在後帳。”
霍禮尚未娶妻,但是現在提起夫人,所有人默認是言語冰。霍禮不算縱欲,但身邊的美人也沒缺過,唯獨這次像中邪了一樣,連打仗這麼重要的事都帶著言語冰。
霍禮點點頭,一句話都沒說就起身往外走。他並非輕重不分,也不是離不開女人,而是實在信不過他的父親兄弟。言語冰手無縛雞之力,留她一個人在流沙城……
嗬,還是算了。相比之下,帶她來戰場反而安全些。
眼看霍禮要出門,那個刀疤男忽然開口,說:“三爺,這次城主雖然將指揮權交給你,但四爺也帶著人來了。大事當頭,請三爺分清輕重。”
霍禮沒說話,回眸靜靜望了他一眼。被目光掃到的人全部低頭,刀疤男子臉上的肌肉緊繃起來,諾諾道:“屬下冒犯,三爺饒命。”
霍禮最後掃過這些人,一言未發,掀開簾子出去了。
夕陽餘暉灑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霍禮往後賬走時,遙遠的東線後方,江少辭也小心護著身後的人,說:“我看這一群就不錯,應該挺耐打的。就它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