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要如何開呢?江少辭沒有想完,發現牧雲歸在座位旁邊的按鈕上點了一下,隨即,一個短手短腳的傀儡人慢吞吞挪到牧雲歸和江少辭身前,嘴一上一下張著:“今日啟元四千二十年三月初八,天氣晴,西風,內海風浪三級,適合出海;外海局部大風,想活勿去。”
江少辭挑起眉,不由按住傀儡人的腦袋看:“怎麼說話的?”
以前修真界也有傀儡,但唯有天資極差的人才會當偃師,而且那些傀儡笨重死板,連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好。但麵前這隻卻精巧輕便,甚至還會說話。
會說話的傀儡?
傀儡人腦袋被按住,兩條短腿飛快在地上撲騰:“攻擊船長,扣積分。警告一次,警告兩次,警告……”
牧雲歸嚇了一跳,慌忙把江少辭的手掰下來,一邊對傀儡人道歉:“抱歉,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就這樣,請不要記入檔案。”
傀儡人晃了晃自己的大腦袋,眼珠裡紅光閃爍:“船長大度地不予追究。但為了表達你們的歉意,請掃碼。”
傀儡人說著舉起自己的手,手掌裡光芒閃爍,最後變成一張圓形的八卦圖。牧雲歸暗暗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道:“我要點餐,一起付吧。”
“船長很樂意為您服務。優質的食物往往選自最簡單的食材,在美麗的天絕島上,生長著一種奇異的紅米,它香糯可口,甜而不膩,做成的紅米糕飽受年輕的冒險者喜愛……”
“好了好了。”牧雲歸無語,她已經知道船上隻剩下最基礎的紅米糕了。牧雲歸轉頭,問:“紅米糕,你要嗎?”
食物?這個詞離江少辭可太遙遠了,江少辭驚詫地問:“你沒辟穀?”
牧雲歸幽幽看著他,要不是他眼中的疑惑太真實,牧雲歸都懷疑江少辭在嘲諷她。牧雲歸說:“打通二星脈才能辟穀。”
江少辭這才想起來,辟穀確實有這麼個條件。但是曾經修仙界三星、四星遍地走,大宗門裡隻要不蠢,十歲的孩子都能打通二星脈。江少辭見慣了風裡來雨裡去的修仙者,幾乎以為辟穀是修士與生俱來的能力。
江少辭搖頭,拒絕了來路不明的食物。何況,這個傀儡人看起來就蠢蠢的,他不確定傀儡人拿出來的食物能吃。
牧雲歸也不勉強,點餐,下單,刷令牌,一氣嗬成,順便支付了江少辭“襲擊”傀儡人而產生的罰款。傀儡人的眼睛嗖地變成綠色的眯縫狀,小嘴吧嗒吧嗒說道:“感謝支持天絕島船運事業,共建和諧美麗天絕島,人人有責。祝您用餐愉快。”
傀儡人肚子裡咣當掉下來什麼東西,隨即銅板升起,露出裡麵小巧精致的紙包。牧雲歸眼看著江少辭偏頭,似乎對傀儡人肚子裡的構造非常好奇。她害怕了,要是江少辭再襲擊傀儡人一次,她可支付不起罰金了。
牧雲歸眼疾手快按住江少辭的手,另一隻手飛快拎出紅米糕,按了結束鍵。傀儡人肚子閉合,眼睛裡的光熄滅,咕嚕嚕滾到牆角自閉去了。
江少辭看著對方的背影,煞有介事地點頭:“放它在船上,確實比請一個活人便宜多了。”
“噓。”牧雲歸一邊拆開紙包,一邊悄悄提醒江少辭,“它能識彆關鍵字的,在船上不要說它的壞話。”
江少辭發現雖然這個世界年輕人全部垮掉,法術大幅後退,智商普遍降低,但是在一些奇技淫巧上卻發展到極致。比如這個傀儡人,遠比江少辭那個時代的傀儡靈巧多了,而看起來,這隻是一隻客運船上最普通不過的低價替代品。
江少辭終於找到這個世界僅有的一丁點長處了。
牧雲歸手中的紅米糕包裝簡單,體積小,熱量高,是很明顯的戰時飲食。牧雲歸很快就吃完了,終於感覺體內恢複了力氣。江少辭見她吃完了,問:“剛才的掃碼是什麼意思?”
牧雲歸拿出身上的玄鐵令牌,說:“這是身份令牌,島上每個人從出生就有。上麵記錄著身份、姓名、年齡還有積分。積分可以做任務兌換,算是天絕島上最重要的東西了。”
江少辭很快理解,積分不就是曾經的靈石、金銀麼,隻不過換了一種媒介。不過,江少辭問:“靈石、金銀至少有實物,積分卻隻存在於令牌中。萬一身份令牌丟了怎麼辦?”
牧雲歸怔了一下,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令牌丟了……再補辦一個就好了啊。”
兩人麵麵相覷,彼此都無法理解對方在想什麼。
牧雲歸深刻認識到人不可貌相,江少辭長相極好,劍眉星目,俊朗英氣,渾身上下如出鞘的長劍般凜冽鋒利。他踢毒齒鱷時霸氣又果斷,看起來就很厲害,但是現在,牧雲歸慢慢覺得,可能人有一得,就必有一失。
他的腦子好像不太好。冰塊似乎不止讓他喪失了一部分記憶,還凍壞了他的腦子。
抱著這種想法,接下來一路牧雲歸對江少辭都十分寬容。她心想一個失憶的傻子流落在孤島上太危險了,天絕島從未有外人,故而也沒有客棧等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還是把江少辭帶回自己家吧。
希望他過幾天溫暖的日子,腦子可以漸漸複原。
牧雲歸出門的時候是清晨,等回來已到深夜。門口還保持著牧雲歸離開時的模樣,母親已故,家中隻剩牧雲歸自己,她落海後也沒有人出來找她。
幸好沒人找她,要不然恐怕沒她那麼好的運氣掉入暗流。牧雲歸熟練地打開禁製,都沒有休息就去給江少辭準備房間:“天色晚了,不方便收拾房間,你暫時在我母親的房間住一夜。放心,這三年我天天打掃,不會有灰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