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該怎樣認知擁抱他的這個人。
他是他的隊友,是他的舊友,是標記對象,也極可能是導致家破人亡聲名狼藉的元凶。
信息素,邏輯理性,沉默真相,太多羈絆像荊棘花一樣絞在一起,尖刺早已嵌進心臟深處。
白淳閉著眼呼吸的時候,能感覺雙份的矛盾,以及雙份的自我否定。
白淳活在自我厭惡裡不止兩年,ECHO出事以後全靠唯一信念撐著,沒有被侮辱到選擇自我了結。
他無論如何,也要把ECHO扶持到最初的巔峰高度,把所有債務還清以後再走。
我還值得被擁抱嗎。
我還值得被你注視嗎。
他們一動不動地抱了許久,久到聽見遠處栗原刷牙的聲音,才匆匆鬆開。
白淳閃身進了他的臥室,反手關門上鎖,在黑暗裡看聞曜風的眼睛。
聞曜風歎了口氣:“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自製力。”
“白淳,我躁動期快到了。”
此刻水仙香氣縈繞四散,不自知地點燃氣氛。
白淳立刻意識到更麻煩的事。
如果他們將來共感關係不斷加強,那麼一方進入標記期或者躁動期的時候,另一方豈不是——
瞞不住幾天了,要儘快想清楚該怎麼攤牌。
一個人在躁動,另一個人也會被觸發影響。
而且所有替代物都會失效,存在雙向高度吸引。
兩人在黑暗裡站了許久,聞曜風歎了口氣,按開燈去給他倒水。
“剛才……謝了。”
白淳接過杯子,低聲問出口:“你心情很差,發生了什麼。”
聞曜風回身看他,笑了一聲:“小事,我自己處理就好。”
白淳留神體會著他此刻的情緒。
信息素無聲湧流交換,氣息成為另一種傳遞心聲的訊號。
語言從未這樣多餘過。
他看著聞曜風,淺淺一笑。
“我不多問了,你平複下心情再睡覺,平時開心點。”
說完就轉身準備走:“晚安,走了。”
門開到一半,白淳手腕忽然被拽住。
“等一下。”
聞曜風看向他的雙眼,在這一秒裡無數情緒再次走馬燈般上湧。
“你……”
他硬生生開口,半晌道:“你想下飛行棋嗎。”
白淳盯了他好幾秒。
聞曜風一臉無辜:“不然呢,你陪我睡覺嗎。”
白淳心想這混賬等會再糾結起來自己一樣沒法睡覺,憋著氣點了個頭。
“行,飛行棋。”
他們從客廳角落裡翻出來滿是灰塵的棋盤,回聞曜風房間裡開了盞小夜燈,兩個人坐在地毯角落搖骰子下棋。
第一輪搖到1或者6才能往前走,聞曜風愣是搖出連號2345。
聞曜風:“……”
白淳連搖三個六,順手出動三隻小飛機:“先走了啊。”
聞曜風滿臉糾結的搖骰子,一會兒想他剛才為什麼過來敲門抱我,一邊想他為什麼陪我下飛行棋。
然後再在心裡猛搖小台燈。
大半夜的!!玩什麼飛行棋!!!
人家都過來哄你了你玩什麼飛行棋!!!出息!!!
白淳坐在他對麵,撐著下巴捕捉神出鬼沒的情緒。
怎麼又在糾結。
開始蹦躂了,嗯……等他心情再好點就回去睡覺。
又有點不高興。
一天天不高興什麼……給你改個名叫聞高興得了……
另一側,栗原湊過去敲容子涉的門。
容子涉睡眼惺忪:“咋。”
“哥!”栗原踮起腳晃他領子:“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麼了嗎!!”
容子涉搖搖晃晃:“嗯嗯嗯??”
“淳哥主動進曜哥房間了!!”
“……哦?”
“他們在門口抱了好一會兒然後一起進去了!!”
“……哦。”
“哥!!你給點反應!!”
容子涉打了個長長哈欠,揉著眼睛道:“人家終於肯交流一下兄弟情,好事。”
“他們都十分鐘沒出來了,剛才還去客廳翻翻撿撿找東西!”
容子涉睡意全褪,遲疑道:“可能在找樂譜,晚上加班寫新歌呢。”
栗原一臉你是不是在逗我:“哥,曜哥他房裡沒·開·燈。”
容子涉抄起栗原領子就走了過去:“噓我們再看一眼。”
果然。
白淳臥室開著門,空無一人。
聞曜風房間關著燈,隔音太好聽不見動靜。
栗原緊急拿出手機開小號上了咬唇超話,被容子涉又給拎了回去。
“哥——讓我再聽一會兒動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