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人(1 / 2)

C位信息素 青律 14877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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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原完全沒睡醒, 再練舞時都表情呆滯,一板一眼像在跳廣播體操。

隊裡唯一一個BETA在思考人生, 唯一一個ALPHA開會去了。

練舞老師拿報紙敲欄杆:“專心!!還有幾天就要開演唱會了!!”

栗原瞌睡秒醒:“動作沒錯啊。”

“……算了你們繼續吧。”

聞曜風上午要開三個小時的會, 白淳下午要谘詢兩個小時,兩個人剛好時間錯過。

ECHO今年突然翻盤大紅,各路資源全都卯了勁地示好,橄欖枝快搖成風車。

各大衛視精心設計的綜藝有十幾檔,生活觀察類、模擬經營類、通關挑戰類一應俱全, 項目書摞了四疊。

然而他們沒趕上和《絕殺》一樣的好時候。

ECHO強就強在四個人能力各有所長, 還出了個科班出身能扛收視率的容子涉。

先前剛出道時ECHO忙著演出錄歌, 宿綺做生意求精不求濫, 當時也沒帶他們湊數亂接戲。

現在一切洗牌重來,正是在多領域站穩腳跟的好時候。

電視劇和電影的本子公司收了好幾百部, 專職部門一篩剔除殘次品,宿綺和其他高層二篩,今天開宣講會找隊長和更高層三篩。

先由聞曜風拍板, 再拿去給其他三個人看。

一是因為他帶隊好幾年,二也是因為這活兒實在太細。

商業片跟文藝片不一樣。

觀眾口味瞬息萬變, 什麼本子能爆不能爆連資深導演都沒法說準, 有時候真是靠眼緣。

也正因如此,劇本裡什麼妖魔鬼怪都混了進去。

“第三十四本, 《偷心怪盜》, 講述了情場浪子段無情被卷進一場搶錢案裡……”

“下一個, ”宿綺揉著眉頭道:“我也是看糊塗了, 居然連這種都放了進來。”

“第三十五本,《月亮知道他的錯》,講述鄉間單身漢牛壯實……”

“下一個!”

聞曜風專注聽了一個半小時,心想這還不如回去排練。

有的光是簡綱都又臭又長,囉囉嗦嗦講了半天讓人想睡覺。

還有的劇本完全是縫合怪,好萊塢的國內國外的故事東拚西湊,搞出個四不像出來。

他漸漸失去耐心,一邊聽一邊用鋼筆在會議記錄邊角上畫小人。

剛開始畫的不純熟,火柴人四肢都沒個形狀。

等老掉牙的絕症愛情故事聽完,他摸索著畫了個白淳的側臉。

抽象但是生動,越看越喜歡。

聞曜風瞅了眼在喝第四杯咖啡的宿綺,換了個姿勢繼續邊聽邊畫。

有點想潤潤。

也不知道潤潤想不想我。

他感覺自己還是在單相思,有那麼點情竇初開的苦惱,又為此感到愉快。

另一端,白淳獨自吃飯休息,看一會兒書準備去谘詢室。

他在想他。

昨晚距離太近,煩憂痛苦都好像是他自己在感同身受。

今天突然又相隔好幾層,所有感知被屏蔽的乾乾淨淨,反而讓白淳有種不習慣的戒斷反應。

他不動聲色地詢問了聞曜風大概回來的時間,獨自吃完中午份的藥物,坐在落地窗邊看書。

許久沒有翻動一頁。

想念是個很抽象的感覺,有時候不會有任何畫麵和思緒,像是整個人都放空分散。

然後安靜等待另一個人回來。

然而下午也變得漫長起來。

心理治療有二十分鐘的緩衝休息時間,前後一共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白淳推開門再出去的時候,發覺練功房裡隻有栗原。

他沒有作聲,又去其他房間找聞曜風。

錄音室沒有,健身室沒有,餐廳裡也沒有。

白淳像隻是路過這些地方,半晌皺著眉回去練琴。

從指法開始。

琶音,輪指。

演唱會曲目,新專輯,沒寫完的歌。

他隨意翻了本空白樂譜,彈幾段記幾個音。

沒有等旋律譜完,視野裡突然滑下來一個會議記錄冊。

然後是曜光一樣亮閃閃的笑容。

白淳眨了下眼,彆開頭繼續寫譜子:“在彈琴,有事等會說。”

聞曜風也不開口顯擺,就笑眯眯地在他麵前把小冊子的一角撚動翻開。

像是什麼古早的定格動畫,隨著頁麵翻動下落,角落裡有個畫著音符帽子的小人突然出現,然後斷斷續續地旋轉跳舞。

“你看,這裡還畫了朵小桃花,”青年俯首指給他看,把頁腳的粗糙動畫又手動翻了一遍:“畫的像不像你。”

白淳掀開幾頁仔細看過去,突然心跳就變得很快。

聞曜風壓根沒學過畫畫,線條張牙舞爪太後現代藝術。

畫的很醜,但白淳就是看得很心動。

“第一版畫的是火柴人,我覺得不好看,午休又重新塗了遍。”

白淳沉默,他沒法像他那樣表達什麼肉麻情感,思忖半晌最後道:“餓不餓?”

“有點。”聞曜風收起本子,想了想道:“想吃藍莓酸奶舒芙蕾。”

白淳把幾個音符描畫清楚,關好鋼琴道:“咖啡?”

“黑咖就行。”

兩人走了半路,聞曜風突然又道:“我畫的好看嗎。”

“好看。”

那晚之後,他們的關係變得更加平和。

雖然少了先前的曖昧撩撥,但有些說不清的隔閡反而在不斷消解。

聞曜風配合著公司這邊的行程安排,再回房間時有了鎖門的習慣。

他挑了個新針管給自己打抑製劑,一邊給管家電話。

藍牙耳機裡傳來電子音的同時,細長針頭緩緩刺破皮膚探入深處。

“少爺?”

“問你個事,”聞曜風單手把藥劑儘數注入,平靜道:“我爸這幾天在哪有活動,我去見他一麵。”

“哦哦,那太好了,”管家長鬆一口氣,忙不迭彙報道:“他前天剛從英國回來,現在在紅發金融中心,晚上去希爾美術廳見你四伯。”

“要不這樣,少爺,你明天早上回家一趟,家裡也想……”

“希爾美術廳?”聞曜風單手按著眉骨,聲音淡漠:“紫花路那一家?”

“對,您上次好像和朋友們過去參加慈善晚會來著?”

“巧了,我今晚有空。”

“那我去說一……”

“不用說,那地方我知道,”聞曜風目光冷了下來,漫不經心道:“你跟他說了,驚喜不就沒了嗎。”

“哦哦是的,還是少爺會疼人,實在太好了……”

聞曜風沒有聽老人的絮絮叨叨,掛斷電話想了一會,又給宿綺發了個請短假的消息。

他借了輛車開到美術廳附近,一個人在車裡坐了很久。

希爾美術廳的正門是擺設,連地下停車場的入口都被刻意掩蓋過。

一樓二樓確實放了不少真貨,多半是各家送過來炫耀財力富有,以及供名媛們顯擺拍照的地方。

上流圈子總會想法子在不同地方填補虛榮,設計建造這樣的地下會所,明麵高雅風流,暗裡刀鋒往來,有時候也算是自己演給自己看。

不止聞家,其他幾個本地的巨賈也在這裡有專屬的房間廳位,作用功能不得而知。

夏天蚊子多,在車裡坐一會就胳膊起包。

聞曜風看著那座象牙白的希臘風格美術館,深呼吸著把身份認同塞回聞家少爺的殼子裡。

再下車時又變回吊兒郎當的樣子,像是無事發生過。

他走進入口時,門衛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他是誰,警惕地要求展示手卡。

聞曜風似笑非笑:“叫你們經理來。”

電子監控三分鐘後接通,經理在看清麵孔時忙不迭連聲道歉,一路快跑著過來引他進來。

保安生怕自己得罪了什麼大人物,一頭霧水也跟著一直鞠躬道歉。

聞曜風插著兜往裡走,冷著臉沒作聲。

他不開口,逼得經理下意識想法子調節氣氛。

“聞總在塔納托斯廳,我帶您過去?”

聞曜風順著引路走了幾步,徑自推開旁側的門看內裡裝潢。

有的房間還在打掃中,煙蒂餐酒散落淩亂。

有的房間陷在黑暗裡,裡麵狹小安靜。

也有幾扇門被鎖著,完全推不動。

經理心想也隻有聞家少爺敢這麼胡來,換彆人家早就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

他賠了個笑,還是因著職責製止聞曜風的動作:“馬上就到了,我先叫個人進去說一聲?您晚上想吃點什麼?”

“不用,我在彆的廳等。”聞曜風腳步停頓,目光落在其他兩間的布設上。

“哦哦這邊,這邊也早被您家訂了,您看,門牌還鏤了個聞字不是?”經理肩膀都放鬆許多,客氣道:“那您先來這邊休息,等會我跟聞總說一聲?”

聞曜風頷首,等幾人上完茶水瓜果後便示意他們退了,獨自環顧四周。

他那天看了那張照片無數次,地毯,擺設,酒杯,桌腿,所有細節都刻在腦海深處,難以磨滅。

一模一樣。

重疊地讓他脊背發燙,像是肌血都要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