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的重量比想象中還要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變成一口咬死黃金王獸那樣的龐然大物的。現下人形體將整個身體縮成一個球,重心全壓在散兵身上,也不能使後者移動分毫。
散兵動了動嘴唇,似乎想罵一句:“幼稚鬼,你是把我當成床嗎?”
又怕聲音太大,吵醒了懷中人,張合間把嘴緊緊閉上,身體卻誠實地調整了坐姿,好讓阿遙躺得更加舒服。
時光漫漫難以打發,於是阿遙蜷縮的手指就成了散兵最好的玩具。起初他隻是不小心碰到阿遙落在地上的手指。
手指白皙修長,即使常年握劍也沒有繭子,摸起來很容易上癮。散兵一邊用自己的手指和阿遙指尖相對,輕輕觸碰,一邊臉頰微紅還要在心裡唾棄自己。
他怎麼能比幼稚鬼還要幼稚!
深淵時空紊亂,隻能用心跳脈搏計數作為測量時間的工具。
約莫兩個小時後,阿遙突然翻了個身。
他的眼睛還沒有睜開,臉埋在散兵頸窩裡蹭蹭,聲音也迷迷糊糊的。
“唔,斯卡拉姆齊,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出去啊?”
散兵主動拉著阿遙的手還沒放開。
心臟撲通、撲通。
鈴鐺叮當、叮當。
如同隱秘的心思被剝開,散兵慌亂又小心地將阿遙的手放回原處,停頓片刻後,聲音假裝鎮定:“咳,快了,汙穢的氣息已經弱了不少。”
“是嗎,”阿遙一無所知,兀自沉浸在需要起床的痛苦裡,“讓我再睡五分鐘,等五分鐘,我肯定……”
……肯定起。
他將散兵的胳膊藏在懷裡,又睡著了。
如果不是黑暗的環境和周遭侵蝕的力量,這一幕宛若回到四百年前,流浪的每一個夜晚裡,龍和人偶都是這樣度過。
龍睡覺,人偶陪龍睡覺。
寧靜安詳的夜裡,他是抱枕、鬨鐘和安眠的床。而阿遙的睡顏永遠是無憂無慮的,好像無論現實裡發生了多大的劫難,在他的夢裡,都輕飄飄地如同一片羽毛。
永恒讓時間上每一個節點都無比清晰,散兵餘光打量阿遙恬靜的睡顏,終究沒忍住,伸手理了理龍落在兩鬢的亂發。
就在此時——
“叮。”
一聲微小的響動。
下一刻,橙色的焰火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阿遙和散兵的腳下燃起,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深淵內一小片區域,又隨即被更加黑暗的霧氣吞沒。
散兵一手抱著阿遙一手拿起帽子,早在火焰落地之前就跳開了,正警惕地望著不遠處。
“有敵人。”
阿遙驟然睜大眼,再多睡意也沒了,眼神明亮清醒。
他從散兵身上跳下來:“什麼敵人,是狂暴的丘丘人,還是成群結隊的獸境獵犬?”
“都不是,”散兵頓了頓,習慣性地想刻薄一句,卻因為剛才阿遙睡覺時自己的心虛舉動而吞了回去,他反問,“你聽說過深淵教團嗎?”
龍可是儘職儘責的好員工,每一條收錄進終末番情報庫的信息可是一清二楚的!
想了想,阿遙回答:“由非人魔物組成的組織,幽居深淵之中,與地表的生物為敵,欲顛覆神明與天理統治的世界。[1]”
雖然說深淵裡裂縫多,出現什麼怪物都很正常,但常年居於地底,很少出現在人類世界裡,隸屬於深淵教團的深淵詠者……龍真的是第一次見誒!
輝光在黑暗中即使微弱也能驅散些許黑暗,在阿遙和散兵不遠處的地方,一道頎長的身影漂浮在空中,他全身遍布金紅相間的鎧甲,手裡還有一本魔典,身周數個小型火球已經將目標鎖定了他們。
是
敵非友,這位顯然對阿遙和龍有著巨大的攻擊意圖。
對敵人從來不施以憐憫,阿遙立刻興奮起來:“揍他!讓他知道什麼是火雷超載教做人!”
不用他說,散兵已經連劈數道驚雷直指深淵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