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堪稱麵無表情,讓他想起明光域一種桃木刻成的報時人偶。
總是會在不該響時響。
他一言不發,轉身步下城樓。
城主府內,小眼睛八字胡的公孫城主正略焦急地踱步,花廳裡擺著橫七豎八的傷者,都是昨晚出城遇險的。
眼下全城所有還能用的醫修都在這廳裡忙碌,隻可惜他們太年輕了,修為也太低,大半都是煉氣期,屬於邊翻書邊救人的水平。
公孫同和心下歎氣,鹿吳沒有修真門派,所有測出來有靈根的孩子都是送往明光域其他地方的仙門修習。
留在城裡的這幾個,要麼是剛好回來探親尋故的,要麼是拜城裡的修士為師自行修煉的散修。
鹿吳在兩界之戰中曾經出過幾個厲害的劍修,後來的散修中也多以劍、器居多,但醫修就少得可憐了,如今沒落百年,那就更少了。
公孫城主回想起昨日邀請過來的丹修,少年修士姿容昳麗無比,神情散漫卻氣度高華。
兩人在府內茶敘,從城外聊到了城裡,又從城裡聊到了城外,公孫同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這個年輕的丹修或許是鹿吳冥冥之中的救星。
不說彆的,有那麼隻金丹期妖獸盤踞郊外,這時候寧願冒著危險進入鹿吳,而不是改道他方,這份勇氣,作為不能打的丹修就很可佳。
畢竟柳之行說殷羽師兄妹隻是下山遊曆的,鹿吳可沒什麼出名的醫修值得他們非來拜訪不可。
隻可惜茶沒喝完,殷羽便提出想離開鹿吳,希望公孫同和解開城禁。
公孫城主厚著老臉挽留,帶殷羽看了看城主府辟出來安置傷患的偏廳,如今那廳裡還有幾名傷患沒好,這裡的醫修束手無策。
原本公孫城主指望著賣賣真實的慘狀讓這個金丹期丹修趕緊救人,誰知道丹修卻問他“城內的眾多妖修魔修中,難道沒有擅醫術之輩?”
公孫同和一聽整個人更萎靡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向來不擅長打機鋒,直接坦言懂醫藥的妖魔在這個疑心四起的時期已經不敢再用。
少年丹修聞言一靜,手中的白玉茶盞停到了唇畔,將之前的散漫神色都收了起來。
“為何?骷髏導致的魔氣內侵,如果有魔修牽引出的話,會痊愈得更快。”
“的確如此……”公孫城主覺得少年似乎帶了點審視的意味在看著他,但他有求於人,於是避開視線,接著往下絮叨。
一個月前,打更人的一聲梆子響,喚醒了鹿吳人關於骷髏攻城的血色記憶。
那是一百多年前了,兩界交戰時魔將因地製宜,召喚起北城門外的萬千屍骸衝鋒陷陣。
鹿吳全城奮戰兩月餘,城門碎了補補了碎,不計其數的鹿吳人與來援的各方修士倒在城牆下,成了北城門外古戰場上的新屍。
家家戶戶皆縞素。
事雖已遠,但點燃舊日血海深仇隻需要一個火星。
如今骷髏異變再次發生,人心惶惶不定,對妖魔的仇恨和恐懼重新襲來。更何況許多當事人還活著,公孫同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這次傷亡的幾乎都是普通人和低階修士,死者裡隻有一個是魔修……”公孫城主長歎一口氣。
丹修挑了挑眉,了然道:“能召喚骷髏的隻有魔氣,所以一日不找出真凶,人們便不敢讓妖修魔修再為傷者治療。”
真凶找不到,傷者沒痊愈,公孫同和為此已經焦頭爛額兩個月。
就在他以為丹修要答應治療的時候,那名丹修放下來茶盞,忽然向他提了另一個要求:想看看死者。
噗——當時他一口潤嗓的茶水差點就嗆了出來。
這是什麼要求???
公孫城主很震撼,險些以為那不是個丹修,而是桐山朱華殿派來監察的鶡使暗探。
等到了停屍房,看了一堆用冰封秘術保存著的斷肢殘骸,丹修頗為詫異:“八個死者裡竟然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首?”
“當時屍體七零八落,唉……就這些,也是拚湊縫合起來的。”公孫同和解釋道。
那天事發夜半,第一批遭遇骷髏的人被撕咬得過於慘烈,平息之後能找到的殘骸就隻有這些。
丹修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城門有禁製,湧入的低階魔物按理不會太多。”
少年掃了眼冰封著的七個頭顱,又道:“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