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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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三月,正是草木欣榮的時節。

清明連著三天細雨,將整個京城都澆透了,院裡陳舊的大水缸都被洗出鋥亮的深青色。

水缸裡養著蘇宜丹的三尾紅鯉魚。

她倒沒有養魚的喜好,是去年中秋府裡采買團圓菜的時候,魚市老板大手一揮贈送的。

廚娘覺得紅鯉是好彩頭,馬上樂嗬嗬地給自家小姐送來了。

畢竟是三條小生靈,蘇宜丹便順手養著,想著興許真能添點福氣。

可現在不說福氣吧,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倒黴呢?

天氣晴朗,暖融融的春日灑滿整潔的小院,少女卻神色鬱鬱地歪著頭、窩在簷下的藤編吊椅裡。

層疊的荷綠色裙擺散開,似深春裡一扇青翠欲滴的銀杏葉。

旁邊則擱著一隻尺高的橡木桌,桌上放了一碟五顏六色的各式糕點,是蘇宜丹最喜歡的七彩拚盤。

院裡的幾個下人都不敢吱聲,隻在乾活的間隙裡彼此交換一個八卦的眼神。

“小姐!你聽啊!接姚家父女的人馬真從咱門前過啦!”

扒在牆上聽聲兒的丫鬟脆桃突然氣得直跺腳。

這院裡就屬她和大小姐蘇宜丹最親近,也就屬她敢這般大呼小叫,叫得吊椅裡的人終於慢吞吞轉頭往外看了一眼。

今天是姚曾柔回京的日子。

大皇子蕭寂言登基為帝的第三十八天,終於還是迫不及待將這位青梅竹馬的白月光接回了身邊。

當年蕭寂言作為皇長子卻並不得寵,據說是因為生母身份格外卑賤、見不得光,因此先帝早年甚至想將他送養。

隻不過畢竟沒有讓皇家血脈流落在外的道理,所以養到八歲之後,先帝便以拜師之名將他寄養在五品姚家。

到十八歲被先帝外派出京為止,蕭寂言整整十年都在姚家度過,說他與姚曾柔青梅竹馬倒也不錯。

隻可惜兩年前陰差陽錯一場鬨劇,姚曾柔被迫外嫁,姚父也被貶至朗州。

這對青梅竹馬本再無可能,可誰料到今年年初先帝突然病重,剛過正月十五就撒手人寰。

幾位重臣自密室中捧出遺詔定睛一看——

先帝選的竟是從不受寵的大皇子蕭寂言!

這遺詔任誰看了都不敢信,但不管你信不信吧,當晚蕭寂言就和司徒大將軍帶著數萬精銳兵馬從南邊進京了,說是憂心聖體。

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下不信也得暫且相信了。

一個月後,皇長子蕭寂言於崇英殿祭壇上昭告天地、榮登大寶,改年號為永安。

開朝第一天,便下旨賜姚父姚存玉正一品太傅銜,以示不忘十年師恩。

太傅雖是虛職,但一應規格待遇可與親王、公主比肩,可見新帝對姚家的情誼深厚。

姚家父女今天進京也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隻不過……

丫鬟脆桃跑過來,氣得拳頭都攥緊了:“明明從東城門進的京,不管麵聖還是回姚家都有近得多的路,怎麼偏要從咱府門口走!烏泱泱一堆人圍著!這是生怕咱們不知道她姚曾柔回來了?”

最後得出結論——

“小姐!奴婢看啊,對方這是知道您是咱北魏的鳳命所在!把您視作對手!給您下馬威呢!”

脆桃是個急性子,一半天生、一半是蘇宜丹脾氣太好慣的。

但脆桃的心總歸是向著她這個小姐的,何況說得也沒錯。

她的確是所謂的鳳命之女,即北魏未來皇後。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蘇宜丹的心便往下墜,好似墜進了冰窟窿,拔涼拔涼的。

她往嘴裡塞了塊糕點,悲傷道:“快彆說了,我都要愁死了。”

這還要從她十六歲的時候說起。

她爹當時是個七品的光祿寺主簿,平日負責籌備前朝宴會事宜,和府中廚娘乾的活差不了多少,隻不過主人家是皇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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