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陰風蕩蕩,惡鬼哭嚎的石馬鎮子,霎那之間變得萬簌俱靜,鴉雀無聲。
也不知有多少鎮子裡的百姓,呆呆的看著那些戲班,雜耍,乞丐,紛紛於此時現身,展露了神乎其神的絕望,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當隻是燈火福會的一部分,甚至有人叫起了好來。
而那些江湖裡的各幫派眾人,從原本無窮的壓力壓到了腦袋上,再到這一群群的異人現身,壓力驟消,同樣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隻有幾個本事大的,慌忙奔到了窗邊,從那些出現的影子裡,看到了一兩張自己早先就見過,奉為神明的麵孔,直驚得心臟都幾乎要驟停,兩條腿如同不聽使喚般要軟下來。
“是他們……”
“真的是那些人……都過來了?”
“……”
“啊?”
但要論起整個鎮子裡麵,最為吃驚的人,那自然便是如今總壇大宅旁邊守著十口大缸的妙善仙姑了。
她隻是想著這場燈火福會能夠順利辦下來而已,也一直拚儘了全力守著,隻是前前後後,對這場福會造成了影響的因素實在太多,沒有一個是她能應付的。
就在剛剛,有那麼一刻,她甚至也聽到了一群群的惡鬼哭嚎,看到了自己身前的十口大缸,都已經紛紛裂開,裡麵的東西都爬了出來,卻不想在這一霎,忽然之間,煙雲頓消,一切平靜。
所以,剛剛發生了什麼?
心裡帶著無數的不解,以及隱約的猜想,她顫顫的,將目光投向了白扇子。
如今的白扇子,同樣也正哆嗦著,顫抖著,使勁搖著手裡的扇子,似乎要將外麵的動靜,扇進自己的耳朵裡,而也就在他確定了什麼時,整個身子,都顫栗了起來。
他慌忙的將手裡拎著的包袱,悄悄扔進了旁邊的花叢之中,轉過身去,激動的向妙善仙姑說道“來了,來了,是……”
“是不食牛的師兄師姐們啊,他們都來了……”
“……”
“他們?”
妙善仙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胸膛都要被這強烈的驚喜而衝開,激動得整張臉上,都有些繃不住早先的歡喜,但是,轉念之間,便又忽然拉了下來,帶著種受了委曲的苦惱
“一群愛騙人的家夥,他們……他們早就來了,卻躲了起來,看著我被人欺負是不是……”
“……”
可歡喜著,抱怨著,卻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對啊,我們派出去送信的小鬼,都被人給截下了,他們又是怎麼收到了信的?”
“小師妹啊……”
正疑惑著,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聲幽幽的低歎,一道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歎道“你糊塗啊……”
“命定之人出現,教主之位有了著落,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
“……”
“……”
“呼……”
同樣在鎮子外麵,胡麻看著這一個個來到了自己身前行禮的身影,卻也是低低的呼了口氣,心裡,倒是有很多心裡的疑團,忽而在這一刻解了開來“這些,就是不食牛的門徒?”
“那些百姓,便是他們鼓動,來到了這鎮子上的?”
“……”
本來就有很多事情,此前一直沒有想明白……
便如不食牛在各地造反,為何這石馬鎮子裡的一錢教,主持大局的卻是妙善仙姑這麼個隻生了張漂亮麵孔的一位。
不食牛真就放心,隻讓這麼清澈的人來負責這等大事?
守歲大堂官鐵駿的動向,於這江湖,至關重要,影響極大,他悄然往石馬鎮子而來,不食牛既號稱門徒眾多,神通廣大,難道就沒有人收到半點消息?
而最關鍵的則是,石馬鎮子大難在即,但這麼多百姓卻都紛紛趕了過來,若沒人鼓動才怪了。
心思動念之間,想明白了這些問題,他看著這一個個向了自己撫胸行禮的不食牛門徒,臉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也沒有開口答應他們的稱呼。
反而是一張臉,微微的拉了下來,冷淡道“事是你們的事,福會也是你們的福會。”
“如今大敵當前,人命關天,你們卻躲了起來,由著我一個外人在這裡跟那等強敵拚命,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
這等質問之語,忽然出口,倒使得這些圍在了他身前行禮的不食牛門徒,皆是怔了一怔,表情都不免顯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大師兄,你……”
同樣在此時的總壇大宅裡麵,妙善仙姑一轉頭,就看到了自己身後,正站了一位戴了草帽,身形佝僂,如田間老農的男人,一時喜不自勝,喚了出來“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今天早上,或者說,在昨夜我們那位教主收伏陰將軍的時候。”
這位老人看著妙善仙姑麵上的驚喜,輕輕的笑了一聲,道“三關十二階被人闖過去了,命定之中的教主出現,我們手裡的鬼洞密徑紛紛閉了門戶,又哪裡能察覺不到?”
“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