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胡麻也聽說過排幫、漕幫、鹽幫之類的名號,若以前世記憶裡的眼光去看,多是與黑,或是灰沾邊,但實際上,卻是一些謀生的苦命人抱團取暖,艱難謀生而已。
這個世界與前世多有不同,但這些以“拜太歲”為核心業務的血食幫,倒與他們多少有些異曲同功。
不能將其簡單歸類,隻能說在這個世界,這些血食幫便是衣食父母,全靠了他們每年下來拜太歲,才給寨子裡帶來了些額外收入,而寨子裡的人入了血食幫做夥計,也真算得上一步登天了。
畢竟入了血食幫,與短期的割肉工,便是正式員工和臨時工的區彆。
對寨子裡的人來說,確實是個好出身。
畢竟曆朝曆代,土裡刨食的人都是最苦的,沒有之一。
想著言多必失,胡麻便也不多問,與周大同搭了伴,快步趕來了莊子,遠遠的就瞧見,路上熱鬨,莊子裡頭更是熱鬨,不知有多少人爭著搶著,要擠進這個平時無人問津的莊子。
二爺則正站在了莊子口,把那一個個要往莊子裡鑽的人往外踹:
“賴子頭,彆擠了,這次紅燈會開壇肯定沒你的事。”
“你以前確實跟著二爺我點過爐子,但你現在婆娘都娶了,還過來乾什麼?”
“……”
人群裡大幫人不甘心,也有人喊著:“二爺,我沒娶……”
“我這兩年割肉賺的工錢全賭輸啦,沒娶上媳婦,你讓我進了紅燈會,過年買豬頭孝敬你!”
“……”
二爺氣的瞪了他一眼:“沒娶上媳婦,那你這火是怎麼泄掉的?”
一聽這話,那個喊著要進來的也喪了,欲哭無淚:“都怪賴子他媳婦啊……”
好家夥,這下更熱鬨了,有打架的,扔鞋的,摸人媳婦的,或是找機會抽空子往裡麵鑽的。
如今紅燈會要開壇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按理說,紅燈會要挑人,必是先從如今正跟著二爺學本事的人裡麵挑,所以早先幾年跟著二爺學的也想擠進來。
萬一就被人家管事看上了呢?
二爺卻知道管事老爺沒這麼容易糊弄,一個個的拿腳踹了出去。
胡麻與周大同兩個正經跟著學的,倒是差點擠不進去,好在他們身量較小,借著賴子和二狗打在了一起,忙進了莊子,一不小心碰見了一個幫著二爺維持秩序的,向胡麻冷笑:
“你才跟二爺學了不到一個月,過來乾什麼?”
“……”
胡麻抬頭看看,卻是崔家老三,他對這個寨子裡姓崔的全無好感,冷笑聲,也不搭理。
“嗬,外來的倒狂起來了,連聲叔也不叫……”
崔家老三心裡不滿意,但周圍太過混亂,卻也不及多跟胡麻說些什麼。
鬨哄哄到了日上三竿,人群一陣湧動,卻是那位管事老爺在族長並寨子裡一群長輩們的陪同下過來了。
寨子裡的人不怕二爺,卻是怕極了這位城裡來的管事老爺,忙紛紛的讓開在了一邊,訕訕的目送這位管事一路走進了莊子裡麵去。
“好熱鬨啊……”
胡麻遠遠打量著,隻見這位管事約四十餘歲,身材發福,身上穿著錦衣,騎了口青驢,帶了倆隨從,倒是有些氣派。
他進了莊子,才在隨從的攙扶下下了驢,笑道:“但是咱紅燈會,怕是養不了這麼多人。”
老族長平時在胡麻眼中,也是很有一寨之主的譜的。
如今卻是陪著笑臉,仿佛還有幾分諂媚,笑道:“您挑好的,帶過去栽培栽培。”
“那是的。”
管事笑道:“咱明州府裡,靠血食維生的幫派,沒個一百,也有三十,但咱紅燈會向來是出了名的本事大,待人好。”
“進了咱會裡,那就是自家兒郎,管你吃住,還發工錢,最主要的是,還教你本事咧,但能不能進得來,卻還是得看你們平時打熬力氣,下沒下功夫嘍。”
一句話說的眾少年皆心裡惴惴。
早先他們跟了二爺,隻是為了混個礦工,賺幾個工錢,所以爐火需要點起來,但也無需太旺,換一次符的便差不多。
可如今往紅燈會裡挑,那可就是得爐火越旺越有機會了。
不少平時偷懶,或總是忍不住獎勵自己一衝的,這會已經悔的腸子都青了。
“行了,瞧著精氣神倒是不錯。”
那位管事老爺笑著來到了一眾少年們身前,道:“把手伸出來。”
少年們麵麵相覷,二爺則是一腳把最前麵一個踢了個趔趄,道:“還不伸出來?”
眾少年這才反應過來,慌忙伸出了手。
手上臟的,還趕緊在衣服上擦了兩下,這才訕訕伸了出來。
“就從你開始吧!”
管事走到了最左首一個臉上臟兮兮的少年身前,伸出了兩根手指,小心捏住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