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了這個尖銳的聲音,分辨出這正是當初迷過鎮子裡某個人的那群黃仙。
當初自己打傷了它們家裡的一個,許積更是霸道,直接仗了紅木劍打死了一隻,剩下的卻都畏懼紅燈娘娘的威儀,乖乖搬了家。
沒想到,如今居然在這裡遇見,可不算得上時運不濟,冤家路窄?
這些夥計,都已經被它們迷了,而且,它們對自己明顯有著仇怨,一見了自己,便要動手。
先動手,還是什麼?
胡麻心裡飛快閃過了一些想法,緊緊的握住了自己懷裡的刀,但聲音卻忽地放緩了:
“原來是黃仙一家……”
他故意讓聲音冷靜而驕傲,大聲道:“早先幫你們家人下了葬,也由著你們祭了墳,本以為咱們這事了了,沒想到又在這裡遇見。”
“既是如此,我倒有話說。”
“當初,我確實傷了伱們家的一位,但我動手,是有講究的,是你們家先衝了人,還對我們家紅燈娘娘不敬在先。”
“事後,咱們便已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走著各人的道。”
“今天我有事過來,遇著了大仙,若你們不滿意,我可以個人向你們陪個不是。”
“但你們如果連這點臉也不給,那咱們就拔刀,較量一番試試!”
“……”
邊說著,他忽地運氣於胸,一口氣吐在了手裡的刀上。
這一招是真陽箭。
純真火爐引動,燒到了刀上,便使得這刀,有那麼一霎,如燒紅的烙鐵。
胡麻甚至借著這片刻功夫,看到了那些夥計們被嗑得乾乾淨淨的手指,以及那一張張慘白僵硬的臉,他們看到了自己手裡的刀,不約而同後退了一步。
關鍵是在他們身後,那如人腰深的草叢裡,更不知有多少東西,登時受到了驚訝,吱吱喳喳,快速的逃向了遠處。
胡麻見狀,卻是心裡大定,故意持了刀,大聲道:“低頭不見抬頭見,彼此留個麵子。”
“今天你們彆擋著我救人,回頭我帶了肥雞,上門拜謝!”
“……”
周圍草叢裡窸窸窣窣,各種怪聲交織,竟仿佛是在商量著什麼。
半晌,那群被迷的夥計裡,才有一個人,忽然開聲道:“你帶公雞還是母雞?”
“前世記憶裡,據說黃仙愛吃公雞?”
胡麻心裡飛快轉著,但也有些拿不準,便大聲道:“公雞母雞來一對,如何?”
那草叢裡,頓時哄然一聲,仿佛炸了。
良久之後,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你這小孩懂事,咱不與你為難,把人帶回去吧……”
間或間,還有聲音喊著:“雞要肥的,再帶點紅糖……”
“公雞血,紅糖蛋,給個神仙都不換……”
“……”
“還挺挑嘴……”
胡麻隻是心懷警惕,默默看著周圍草叢裡一陣晃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快速的遠去,周圍逐漸變得一陣安靜,隻有那些夥計還呆呆的站在原地。
剛剛還在動的他們,如同提線木偶,失去了操控的手掌。
正欲上前叫人,卻忽地又聽到草叢一晃,他頓時站立不動,握緊了刀,卻沒想到,隻是草叢深處,丟了一件東西過來,啪啦一聲,落在了自己的腳邊,赫然是一柄紅色木劍。
“送你啦……”
有個尖細的聲音突兀響在身邊,旋即再次竄進了草叢深處。
“好鄰居啊……”
胡麻一眼認出,這木劍,正是之前許積一直持在手中,耀武揚威的那一柄。
沒想到,如今倒是被這群黃仙,送到了自己手裡?
講究人!
若是自己撿了這紅木劍,那算是人家許積少爺的,自己隻是撿到而已。
但既是這群黃仙給了自己,那這劍,便是自己的了。
若說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彆……
……那也沒什麼區彆!
胡麻隻是拿在了手裡,略一試量,便感覺這物件與自己平時練把式用的刀和周大同的那把刀都不一樣,端在手裡空靈靈的,仿佛很輕,但又似乎有著某種神秘層麵沉甸甸的感覺。
自己的爐火,隨時可以灌入其中,如臂使指一般。
這份驚喜,讓他膽氣一震,忽地震起長劍,向著周圍橫掃了一圈。
“呼……”
如有無形火意激蕩,周圍僵立的夥計身上,那股子陰邪,瞬間褪卻。
一個個惶惶的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