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與周大同等人,坐上了雇來的馬車,趕車的是個老把式,走南闖北的經驗很多,要不然也不敢接這種進老陰山的活。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位老把式,也是先提前跟胡麻這位看起來年齡不大,但出手闊綽的小東家說好了,每天隻白日裡趕路,陰雨天和晚上,一定要停下歇息。
這倒不用他囑咐,胡麻當初跟二爺出來時,便學到了規矩。
他對這老陰山的了解,自然不如二爺,甚至還不如這位老把式,但小心一些總不是錯。
也正是為了路上少些事,他連青太歲都沒有帶,就是怕招來了邪祟。
如此朝行暮歇,漸漸深入了老陰山地界,眾少年都已經感覺到了回家的氣息。
更沒想到的是,在過了一片林子時,居然又碰到了熟人。
“過往的客人,發發善心,村子裡遭了災,連這個年也過不下去啦……”
“……”
瞧著那一窩子拿了鋤頭,糞叉,棍棒跟石頭的鄉民,車上的幾個娃子都麵麵相覷,那位老把式更是趕緊勒停了拉車的老馬,轉頭看向了胡麻。
這可是提前說好的,遇到了攔路劫貨的山匪流民,都由小東家出麵,自己隻是幫著趕車,出了什麼事情,自己都不管的。
“二爺當初是一下車就哭了的?”
胡麻心裡想著二爺當時的做法,覺得有些為難,哭不出來啊。
於是他一下車,便立刻笑了起來,向著那攔路的人拱手:“鄉親們新年發財呀!”
“許是你們貴人多忘事,早幾個月前,咱們才跟了家裡的大人從這過去,還多虧了你們指路,躲了邪祟呢,想著能在這裡碰著你們,提前備了些年貨,伱們過來幫著搬一下!”
“……”
說著,便讓周大同把提前準備的一袋子糙米,和七八斤重的一塊豬肉拿下來。
這夥子人見胡麻臉嫩,但說話卻不怯場,也麵麵相覷。
胡麻見了,便直接一手抓起了那袋子糙米,尾指一勾,又挑上了那塊豬肉,平舉著向前走了過來,麵帶微笑示意他們接過去。
那領頭的見狀,頓時臉色微變,忙忙的扔下了鋤頭,拱著手:
“好啊,好啊,多謝鄉親還記著……”
“……”
便要讓旁邊的人接過去,卻有人看了一眼車上,還有不少的布匹,糧食,微微意動。
悄然過來,在他耳邊說著。
但這領頭的轉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說什麼呢,這是有交情的鄉鄰!”
“咱要過年,人家就不過了?”
“……”
邊說著邊千恩萬謝的接過,還保證著,記住胡麻了,回頭再過來,就不收東西了。
客客氣氣的過了這一關,就連趕車的老把式都有些佩服胡麻,一行人這麼相安無事的進了林子,卻是越來越清靜,人也越來越少。
說白了,就算是攔路截道的,那也隻是在靠近老陰山邊緣的地方才有,進了老陰山,這林子裡的主人便不是人了,大家都小心的過活,滿心敬畏。
相比彆處地方,老陰山的特點便是,邪祟多了,人禍反而少了。
當然,老陰山太過神秘,在外麵名聲不是很好,若是外人頭一次進來,必定會疑神疑鬼,忐忑不安。
但對大羊寨子裡出身的少年來說,這就是回了家,心裡愈發的興奮。
又走了兩個白天,已經到了大羊寨子跟前,荒草掩沒的小路,被分成了兩支,一支是可以直接通往寨子裡麵,另外一支卻是可以先去二爺那裡,胡麻毫不猶豫的選了後者。
好容易回來一趟,當然先見親的人。
眾少年們也都沒話說,想著要見到二爺,眉眼上都爬了笑。
吱吱呀呀,晌午頭時,遠遠看到了二爺那小山包上的莊子,馬車趕了過去,便在山腳下停了等著,胡麻則跟周大同幾個人,跳下了車,一起向莊子裡麵走去。
遠遠的就聽見二爺正扯了嗓子,在莊子裡麵罵人:“勤快!勤快你們懂不?這時候不下苦功夫,開春怎麼掙錢?”
“寨子裡的胡麻你們不知道?周大同不知道?”
“你當這兩個是怎麼進了娘娘會去賺錢糧的,人家跟我學的時候,就是最勤快的!”
“……”
“哎喲?”
胡麻與周大同聽著,倒是都怔了一下。
麵對著這冷不防的誇獎,兩個人倒都是有點心虛……
“二爺,還忙著?”
心虛歸心虛,還是上前推開了虛掩的門,站在門外,向了二爺笑道。
“誒?”
二爺轉頭看來,怔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手裡的煙杆都緩緩的放了下來,待認清了確實是他們兩個,身後還跟了周梁、趙柱,以及探頭探腦的李娃子,然後眼珠子就瞪大了:
“我的娘嘞,這才幾天,你們就都被攆回來啦?”
“……”
“?”
胡麻等人都懵了一下,眼見二爺像隻暴怒的獅子,衝了上來就要打人。
忙向後退了一步,讓周大同在前麵擋著,笑道:“不是被攆回來,是回來過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