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沒有向周大同他們解釋自己去做什麼,因為連他也不敢保證。
如今周圍各個村子裡,都有哭喊聲響起,隱約可見諸般怪影,層出不窮,明明該是正晌午時,偏偏四下裡都黑漆漆的。
胡麻沿路看到了有青衣童子出沒在各村子之中,瘋了一般的鬨騰,看到了有走鬼人,正艱難的對抗著那些忽然鑽了出來,而且道行高了無數的邪祟。
但這會他顧不上了,隻是騎了馬,快速的奔向了老陰山地界。
四下裡陰氣沉沉,有不知多少影影綽綽的影子隨行,有的,應該是被自己策馬奔騰,這匹馬身上的強烈血氣給驚動的。
也有一些,可能是被某些人派了過來,盯著這裡動向的……
“都給我滾開……”
胡麻破口大罵,從懷裡抓出了一把土。
那是從老山樁子腳底下挖來的,已用了大半,隻剩了這麼一點。
但胡麻卻不心疼,直接向周圍灑了過去,他不知道那些隨了自己的馬飄飄蕩蕩,跟過來的究竟是周圍的陰祟,還是某些人派過來看著這裡動靜的使鬼,直接一把陰土伺候。
“啊啊啊……”
隨著陰土揚出,周圍空氣裡,竟出現了絲絲白煙。
一個個痛苦的影子出現,掙紮打滾,旋即便被快馬舍在了身後。
這匹馬在這種環境裡,同樣也害怕,已經有了受驚之像。
但胡麻使出了守歲人的本領,兩條腿死死夾著馬背,一隻手抓住了馬鬃,卻是控製著它,哪怕是受了驚,也朝了自己想去的方向狂奔。
萬一尥了蹶子,在這麼危急的時候,那可就不知道要給自己添多少麻煩了。
一陣狂奔,已遠遠看向了老陰山的地界。
說來也怪,這老陰山外麵,幾個村落,以及周圍整片區域,都已經陰風陣陣,仿佛天色昏暗,日月不明。
偏偏平時便陰氣森森的老陰山,卻仍是清幽寂靜,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
跨下的駿馬已跑的大出粗氣,越跑越驚,一點也不平穩。
但是在接近了老陰山地界的時候,卻是仿佛被什麼影響,忽地安靜了下來,也不再那麼顛了,在衝進了老陰山腳下的鬆柏林後,更是忽然放緩了腳步,慢慢的在林中停了下來。
“前輩?”
胡麻正急著進了老陰山裡,燒香請老樹樁前輩過來,卻是一抬頭,便看向了。
老樹樁,便在鬆柏林間,最靠近邊緣的地方。
眼前微花,仿佛還看到了上麵坐著的那道身影,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前輩……”
胡麻已經連續奔波了幾日,再加上與青衣童子一陣惡戰,又這麼騎了受驚的烈馬奔馳,就算是守歲人的本事打底,這會也有些頭暈腦脹,快要垮掉。
但是,他卻連氣都顧不上喘一口氣,翻身跳下馬來,便向了老樹樁子的方向,跪了下去,大聲道:“請前輩出手,幫我這一把!”
“幫你?”
剛剛說了出來,胡麻卻聽見聲音從自己身後響起。
他猛然回頭,才發現老樹樁出現在了自己身後,躲過了自己這一拜。
隻是樹樁子上麵的身影,卻似乎有些冷淡:“我說過了,你若有性命之憂,我會幫手。”
“但現在,你不還是好端端的麼?”
“……”
“我……”
胡麻一時語塞,惶急道:“不是幫我,是那些走鬼人。”
“他們……”
“他們都是與婆婆一樣的熱心腸,見著這裡有事,便過來幫忙,可是,那青衣惡鬼瘋了,那個孟家來的人也瘋了,他們,他們居然在大開殺戒……”
“……”
“那是他們的事情。”
那樹樁子上麵的身影,淡淡打斷了胡麻的話,道:“孟家人是懂規矩的,提前便已經找好了替罪羊。”
胡麻心間微急:“這種事,也是能找個替罪羊便過去的?”
老樹樁淡淡道:“對於十姓而言,還想著要找替罪羊,便已經屬於守規矩的。”
“伱如今倒是著急了,看你看這明州府裡,能人不少,但也最多隻是救幾條人命,對他們做的事情,又有哪個管了?”
“現在的你,也隻是一個在血食幫裡討生活的小小掌櫃,倒想管這些事?”
“……”
胡麻心裡忽地一凜。
是啊,山君說的很有道理,論起來,自己隻是一個血食幫裡討生活的小掌櫃,自己管不了這些。
但心裡,總是不願這些走鬼人吃虧。
他們和自己不一樣,自己管這些事,是因為有山君做後盾,是因為自己隨時可以撤進老陰山,但那些人,卻是真個來幫手,沒有指望的啊……
“那麼……”
他甚至有些艱難的問了出來:“小掌櫃管不了,那……誰能管?”
老樹樁上的身影若隱若現,隻有一雙眼睛,清晰的落在了胡麻臉上,淡淡道:“當然隻有胡家的後人能管。”
“甚至說,對方就是因為知道胡家的後人會管,才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