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鄭大香主驟然吃了一驚,無法理解眼前所見。
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是自己驅使了青衣惡鬼這種遠超了自己極限的大邪祟,因而法術出現了某些自己不知的變故。
可也同樣在這一刻,那轎輦上麵放著的惡鬼麵具,也忽地散發出了無形陰氣,隱約間化作了一個身穿青袍,青麵獠牙的惡鬼模樣,它看到了那持鏈而來的皂衣人,也又驚又懼:
“你們是何人,竟敢拿我?”
“……”
但那些皂衣人,赫然絲毫不理會,或者說,有種不屑於理會的感覺,半空之中,鐵鏈嘩啦啦作響,直向了青衣惡鬼脖子上纏來。
堂堂青衣老爺,自然不肯被這般拿走,青色袍子鼓蕩,一口陰氣狠狠向前吹了出去。
空氣裡響起了金戈交鳴之聲,無數青袍,刀劍斷裂,掉落下來。
其中有半截鏈子掉在了鄭大香主身邊,他撿了起來一看,整個人卻都已經懵住。
哪有什麼金戈鎖鏈,威嚴皂衣,居然隻是半截枯萎的藤條。
真就隻是普通的藤條,上麵竟感受不到分毫法力或是陰氣的存在,倒像是被人從林子裡隨手扯來,胡亂編織而成的。
是什麼人,使了這等東西,就來拿青衣老爺?
一驚之下,顧不上彆的,抬眼看去,便看到青衣老爺何止是不受人拘,甚至鬼氣森森,怒氣衝衝,滾蕩的鬼氣衝天而起,向了皂衣人來處直衝而去。
他是青衣惡鬼,這段時日裡,受貴人之命所束,不得不被鄭知恩這樣的小小走鬼人驅使,便已經是滿懷不滿,如今居然又有人用了這等強硬的法門來拘自己,心裡又如何能不大怒?
或許,大怒之外,還有一點點不可察覺的恐懼。
畢竟它自從成了道行,甚至沒成道行之前,也一直被人供著,奉著,以禮相待,何曾有過這種蠻橫霸道的法壇?
盛怒之下,他使出法力,不僅要將這些過來拿自己的皂衣撕裂,還要直追源頭,把那個在背後施法的人找到,直接一口氣,吞了那人血肉……
……
而如今的胡麻,坐在火盆之後,隻覺一股子陰氣,撲麵而來。
火盆已是極特殊的事物,火也燒的極旺,但還是一下子差點被吹滅,吹到自己臉上。
眼角餘光瞥見,一顆心都猛得一縮。
那三枝香,赫然正在飛快燃燒,中間一枝略長,兩側卻是飛快下降。
兩短一長,大凶之相!
“嗬嗬……”
但也就在此時,他眼前一花,看到老樹樁子出現在了米字圈內,樹樁子上的人影,靜靜的循了那股子向自己吹過來的陰氣看了過去。
也隻是這一眼看去,陰氣森森的周圍,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那是……”
青衣老爺一聲怒吼,吹散了皂衣,還要看向源頭,是誰在施法來拘自己。
它也認為自己可以看到,因為幾乎沒有什麼能阻擋自己,眼看著自己的目光,正快速的向前推進,看破了那些皂衣,看到了遠處的一片高房大瓦。
看向了裡麵,看向了最深處,那案後坐著的,向自己施法的人。
但卻也在這一刻,他忽然看到了一座大山。
那大山突兀至極,冷不丁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的目光完全被擋住。
自己吹過去的陰氣,也忽地撞在了山上,然後折返了回來。
青衣惡鬼察覺了不妙,猛得收回法力,便欲逃走,在這一刻,他甚至起了把那位貴人的吩咐都忘掉的打算,隻想立刻便逃走,離這裡的事情越遠越好,逃到沒人尋見自己的地方……
……是了,就去老陰山,老陰山裡最安全了。
可這終究隻是一個想法,它甚至隻是剛剛才這麼想了,便忽地看到,陣陣陰風卷到了自己身上,那剛剛過來捉拿自己的皂衣,又已趕到了自己麵前。
而且它們一個個的身形都變得無比清晰,如同高山一般,手裡的刀劍紛紛斬落,瞬間便將自己的手腳都劈落了下來。
鏈子向前一甩,便已纏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拴了一隻豬狗,向前拖去!
“成了?”
老陰山邊緣,胡麻忽地察覺,有東西被拘到了自己身前,猛然睜開了眼睛。
而荒丘之上,鄭大香主正自滿心驚疑,豁地站了起來,他不明白自己如今看到的是什麼。
隻隱約覺得,似乎當初自己那個走鬼人師傅,跟自己講過類似的事情,但他能意識到如今出了變故,很大的變故。
他是反應快的,自然也從這變故裡,忽然猜到,可能有人出手了。
而出手的這個人,難道就是那位貴人……
一念即此,他猛得抬頭,看向了身後飄著的七八道黃色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