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拿出了兩副地圖,對比著判斷路線,這兩張地圖,一張是騾馬行給自己畫出來的,一張是走鏢的鏢行給畫的,兩者一個行商,一個走鏢,路線側重不同,但也大抵相近。
對比著來看,倒也大抵差不多少。
一個下午時間,便已走出了幾十裡路,眼瞅著將近黃昏,便要先找地方落腳。
這時那位一路上也隻是默默的背著自己包袱,跟在驢車旁邊,讓她上車坐著不肯,讓她把包袱放在車上也不肯的張阿姑,倒是有了不同意見。
照胡麻的打算,是可以到幾裡外的鎮子上找客棧落腳的,張阿姑卻道:“咱是扶靈的,住客棧便不太好,得按扶靈的規矩來。”
“扶靈上路,不該住活人的地方,因為死人易引來災病疫氣,還招邪祟,活人也嫌棄。”
“所以咱們扶靈的上了路,都有一套自己的住法,有義莊住義莊,有趕屍店住趕屍店,祠堂野廟通常也能借宿,實在沒有,便在野地裡湊合一宿,若直接拖了棺材進客棧,會遭人白眼的。”
“……”
胡麻聞言,倒是好奇:“那帶了屍體住在野外,不更容易引來邪祟?”
張阿姑道:“按規矩來就好呀!”
胡麻點了點頭,便立刻聽了她的安排。
自己這趟出來,本就是為了偷師,所以各種問題都會多問一些,但問明白看明白了就好,卻不會乾涉。
而那位周管家,早先便已深感胡麻恩情,如今對他也是言聽計從,收起了那份骨子裡的傲慢,也不肯進鎮子住客棧,隻守在香丫頭身邊。
頭一天出來,東家住野地裡,自己住客棧,似乎不太好,車把式他們也不去。
和胡麻等人一起在鎮子外的荒坡下,停了驢車,準備露宿。
這張阿姑在胡麻與老管家準備燒水煮飯時,自己則撿了一些乾柴,圍著棺材,插了一圈,還留了個口子,特地橫了一根有些粗壯的柴枝在那裡,當作門檻。
胡麻依稀記得,二爺也曾經這麼做的,這是為了在野地裡劃一方陽宅出來,以免招來了無禮的邪祟。
他耐心看著張阿姑一一的鋪設,設好了陽宅,便又燒起了香,對了野地,低聲祈禱著,隻見那香倒是燒的很快,一陣陣陰風卷來,將那香上的火氣吹得一陣煙霧繚繞。
張阿姑跪在了煙霧之中,向著野地裡拜了幾拜。
隱約間,胡麻倒感覺像是看到了周圍飄來一些隱約的影子,紛紛來到了香火前,或蹲或跪,在那裡貪婪的吸食著。
這一幕,胡麻看著驚訝,周圍的周管家與車把式,夥計們,也都嚇了一跳。
這大晚上的帶了棺材住野地,就夠嚇人的了,怎麼張阿姑倒是先燒起香來,引來了這麼多的孤魂野鬼?
他們大氣也不敢出,一直看著,這些孤魂野鬼吸食的飽了,才慢慢的飄走,退回了夜色之中,周圍安靜了些,這才小聲的詢問。
“咱住在野地裡,雖然能搭起陽宅,但也是占了人家的地方呀……”
張阿姑道:“到了人的地方,先上幾柱香火敬一敬,喂飽了冤家,夜裡也安生。”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但也都不敢胡亂插嘴。
轉頭看向那排香,隻見快要燒儘,煙霧縹緲之際,胡麻眼前倒是一花,忽然看到一個無頭小鬼,冷不丁的出現在了張阿姑的麵前,慢慢的,向她的身子,伸出了兩隻慘白的小手。
“來了個厲害的?”
胡麻心裡忽地一驚,“唰”一聲把紅木劍拿了出來。
但還沒決定要不要刺出去,便聽張阿姑訓道:“你腦袋呢?怎麼又丟了,快去撿回來。”
那隻無頭的小鬼訕訕的收回了伸出來的兩隻慘白小手,化作一陣陰風不見了,過了一會,才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紙人腦袋。
張阿姑看了,道:“戴上呀!”
那小鬼於是把紙人腦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慘白的臉上塗著兩抹鮮豔腮紅,勾勒的嘴唇透著瘮人的微笑。
“這樣才好看嘛……”
張阿姑稱讚了它一句,又專門拿出一束香點著了,插在地上,專門讓它在那裡聞著。
轉過頭來,就見胡麻還有那位周管家,表情都有些古怪,才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是俺養的小使鬼,他生前被強盜殺了,一直在找自己的腦袋。”
“俺怕它嚇著人,就用紙人給他做了一顆,但紙人腦袋對它來說也太重了,經常丟了……”
“……”
“原來如此……”
胡麻暗暗想著:“不過頂著顆紙人腦袋,這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啊……”
“……關鍵你這小使鬼沒腦袋,怎麼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