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直吹得樹木都東倒西歪,草木砂石簌簌作響,他們身前的香火也一陣通明。
旋及林子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緩緩流了出來。
夜色裡,胡麻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那是什麼,或者說,究竟是不是有什麼實在的東西存在,但能夠感覺到有東西從林子裡出來,一點一點的擠過了樹木,仿佛有陰森目光掃視。
“是那林子裡的大邪祟不耐煩,自己出來瞧了?”
不必張阿姑解釋,胡麻也明白發生了什麼,忙回頭看去。
就見正呼呼睡著的車把式與兩個夥計,也被這股子陰風浸體,吹得有些難受。
兩個翻了個身,從擠著睡,變成了交頭抱腿。
還有一個,倒是身子微微一晃,看著像是快要醒過來的樣子,胡麻急忙提起了手裡的刀柄,準備往他額頭上敲一下子。
但那邊的周管家卻是忙擺了擺手,然後一隻手伸了出來,仿佛在這個人脖子上什麼位置按捏了一下,這個快要醒過來的人,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胡麻倒高看了他一眼,這周管家把戲門出身,也是有幾把刷子的。
但轉頭再一瞧,卻是心裡又不由得一沉,就看到那林子裡的東西出來了,張阿姑身前的香陣,已經同時飛快的燃燒,這麼多的香同時快速的沉底,那無論如何都是來不及添的。
急忙將握著刀的手放開,拿起了紅木劍,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可張阿姑也看著身前即將見底的香陣,也沒有繼續添香,而是默默的坐著,兩隻手慢慢握住了某樣東西,抵在額頭,無聲念咒著些什麼。
胡麻就感覺,周圍忽然有一陣陰冷森然的感覺。
那些最後燃燒出來的香霧,居然沒有在夜風裡飄散開來,而是彙聚一處,彌漫在了他們身前。
猶如一道虛無縹緲,半透明的簾子,遮在了眾人與那林子裡的邪祟之間。
胡麻也不敢發出動靜,怕影響了張阿姑施法。
就看著,那林子裡麵出來的邪祟,在周圍緩緩移動,看了半晌,終還是悄悄斂息,緩緩的飄回了林子裡麵去,周圍的溫度也漸漸升高,剛剛那種讓人身體發寒的陰冷消失了。
張阿姑也緩緩放開了握緊的手掌,收起了手裡的東西,重新添上了香陣。
胡麻意想中的一場惡戰,居然沒有出現,張阿姑隻是一夜未眠,不停的盯著林子裡麵的動靜,而那林子裡的東西似乎因為沒找著人,也沒有再出現。
直到時間一息一毫的熬了過去,隱約過了夜裡最深沉的一段時間,東方也出現了些許亮意,眾人才感覺終於鬆了口氣。
“沒事了?”
胡麻也是到了這時,才終於用正常的聲音向張阿姑問道。
“嗯。”
張阿姑道:“它找不到咱們,也就回去啦,能借了香陣躲過了這一劫,咱們運氣還是非常好的。”
“原來這才是走鬼人走江湖的樣子?”
胡麻倒是有些好奇,若是換了守歲人,遇著這種情況,大概隻能真刀真槍的乾。
當然,守歲人自己可以煉生為死,倒是可以避免這種情況。
“這種能驅使小鬼,幻化出來誘騙活人的邪祟,一般都是很厲害的。”
張阿姑也不太好意思,解釋道:“剛剛又是在深夜裡,咱與它交手,不一定弄得過。”
“況且咱身邊人多,被它傷著哪個,也不值當。”
“……”
胡麻想了下,倒也覺得,張阿姑這做法,才是真正的穩妥可靠。
又耐心等了一會,熬到了大天亮,活計與車把式們也醒了過來,都伸了個懶腰,抱怨著:“這山洞子睡的可真難受,又是雨天,風濕都要犯了。”
“不過這也是跟了有本事的阿姑出來,不然的話,僅是大晚上的睡在野外,怕是小命丟了半條,如今倒是能安穩的睡上一晚。”
“回去見了老夥計,可能吹了。”
“……”
“你們倒是安穩的睡了一夜,卻不知道人家阿姑幫著守了一夜啊……”
胡麻心裡倒覺得好笑,但也沒必要說出來嚇唬他們。
自己也是一夜沒睡,但扛得住,便起身撿柴來,生火烤乾糧吃,而他心下留意著,便見張阿姑也沒有起來補覺,而是從包袱裡拿出了紅色的布條,紮在周圍樹上,顯眼的位置。
胡麻帶了乾糧過來給她吃,道:“阿姑這是?”
“要提醒過路人哩……”
張阿姑道:“這裡有吃人的厲害邪祟,千萬不能在這裡停留。”
“唉,現在也是世道亂,忙也忙不過來。”
“聽俺娘說,以前趕上了這樣的事情,要探探對方的底,或是讓它安份,或是除了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