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
周管家悶頭跟著眾人隨了驢車走,聽了胡麻的話,卻也明顯有些緊張,慢慢說了出來:“不是在堵橋,也不是為了這麼點子供品,我看,對方更像是在堵人。”
胡麻聽了,才緩緩點頭:“這話不錯。”
對方若隻是為了這點子供品錢,錢已經收過了,便沒必要橋中攔人,若是為了害人,便沒道理最後放人。
前後想著,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本就是為了看看棺材裡麵的人。
當然,不一定隻是看自己這一行人,他們在橋上做了手腳,為的就是若有可疑的過去,能夠找著了借口看上人家一眼。
聽那些人,昨個兒講了跌進河裡的新娘,說不定也是為了把轎子裡的人逼出來,好好的瞧上一瞧。
這究竟是在找誰?
又或者說,是在擔心誰悄沒聲的過了橋去?
在他想著時,驢車不停,而周管家則也緊張的上了驢車,扯開棺蓋,用乾淨的毛巾在香丫頭的臉上擦乾淨了,又把一包臭氣熏天的東西拿了出來,甩手扔到了一邊去。
他是把戲門的人,把戲門的人懂得東西也雜,易容化妝,順手牽羊,都有涉獵。
胡麻卻是見過了這周管家給自己化妝的樣子,過河之前,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便讓周管家趁了自己去買供品,給香丫頭化了一番。
以周管家的本事,把形同睡著的香丫頭,化的跟死了一樣,當然問題不大,河邊也有賣河鮮的小販,也有丟了爛魚爛蝦,他撿了些來,味道也給做得足了。
剛剛也正是借了他這手本事,才算是安穩過了這一關。
“不論怎樣,好容易過了橋,快些趕路吧!”
胡麻看著香丫頭睡著的棺材,也低聲道:“咱們這一趟路上遇到的麻煩頗多,總覺得如今愈是靠近了安州,便愈不踏實了。”
“阿姑看著那守橋的人使的法子,是什麼門道的?”
“……”
張阿姑也一直在旁邊聽著,不太明白胡麻與周管家的對話,聞言則默默想著,道:“應該是害首門道裡的魘法,這種活多是一些黑心的木匠石匠,打井人之類的會使。”
“橋上係了破鞋,路人便很難順利過了橋,床底下埋了紙人,睡在上麵便終日噩夢,上梁時偏了尺寸,屋裡人日子就過不舒坦。”
“這些門道裡的手段,不是邪祟,卻勝似邪祟,早知道該想辦法擺渡過河的?”
“……”
“阿姑就彆這麼想了。”
胡麻心裡默默念著害首的名字,卻是笑了一聲,道:“對方在橋上做了這麼多準備,若是過河,指定更麻煩。”
“咱們現在也不用想太多,再等等就明白了。”
“……”
所有人心下隻是一片擔憂,當即加快了行程趕路。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不久,果不其然,那橋的兩邊,剛剛持刀上橋的人,也有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味,忽然之間,反應過來的。
其中便有個有腦子的,琢磨了半天,忽然道:“莽子老大,剛剛那幾個扶靈的不對勁啊……”
“若是棺裡的人爛的那麼厲害,怎麼棺材倒顯得這麼新?”
這一說,旁邊人也反應了過來:“對,那老頭子哭喊時說棺裡是他七十歲的婆娘。”
“可瞧那棺裡人穿的衣裳,倒像個年輕姑娘……”
“……”
聽他們一說,領頭的正端起碗來喝酒,也愣住了,細細一琢磨,忽地臉色大變,用力將碗一摔,起身道:“他娘的,終日打雁,倒被他們溜了過去。”
“十有八九就是乾娘要找的人,乾娘說了,她要找的就是個年輕姑娘,而且肯定昏迷不醒,說不得,就是那棺材裡的。”
邊說邊忙忙的提刀提棒,喝道:“走,快追上去!”
而同在這時候,過了河的胡麻等人,已經急急的趕路,直奔東昌府而去。
東昌府是大城,早先他們計劃天黑之前入城的,卻是過河耽誤了,才到了此時。
這個地方,以前張阿姑給人扶靈,也是來過的,倒是比較熟悉,到了城邊,卻不入城,一來天黑,二來她也知道去處,隻是帶人繞了半邊,卻是來到了城西的山地裡。
順了山路上去,遠遠的就看到了一間林子裡的小屋,門口還有個挑子,上麵挑了一盞白色燈籠。
不過如今燈籠早就滅了,在夜風裡晃著。
“把燈籠點上,咱們晚上在這裡休息。”
張阿姑吩咐著眾人,在燈籠裡點了亮子,然後進了屋子。
一問之下,才知道這裡就是趕屍店,專給來來回回的走鬼人歇腳用的,早些年各地挺多,如今世道亂了,趕屍的少了,才空置下來。
門外的燈籠,不是給客人看的,是給外人看的,若是扶靈的走鬼人住在這裡,便要點起燈籠,讓往來行人知道這裡有冤家住下,不要過來,衝撞了彼此。
店裡沒人,櫃上卻還有盞油燈,裡麵殘了些燈油。
他們點上了油燈,四下裡一見,倒意外發現灶下居然還有些蒙了塵的柴。
“這裡的東西,一應都可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