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趕上來的老太太實在太過詭異,明明連著原本的距離,再加上他們這一夜跑出來的,上百裡的路,竟是短短時間便趕了上來。
聽著已不像人,而像惡鬼。
而她將眾人困住,張阿姑也明顯立刻想著怎麼對付她,按照走鬼人的經驗,她也是想先摸清楚對方的門道,再針對性的出手對付的,但她也沒想到,對方路數太雜了,倉促間摸不清楚。
眼見得自己這邊,已經有人中招了,剩下的人也越來越緊張,張阿姑便隻能起壇,跟對方硬碰硬了。
如今的胡麻,也隻能先選擇幫著張阿姑護法。
他有一身守歲人的本事,保自己容易,但想護彆人周全,麵對這古怪陰森,神出鬼沒的老太太,卻有種不知該向何處使勁的感覺。
如今,周圍嗚嗚的哭聲越來越響亮,老太太嘶啞的聲音詭異又難聽,空氣裡有種難以想象的壓抑氛圍。
林子外麵湧進來的霧氣,竟是一層一層,幾乎快要看不清一丈之地了,而那坐了紙人抬轎的老太太,更是這裡一閃,那裡一閃,竟仿佛到處都是她詭異怪笑的聲音。
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瞅著在場的人,抓著手帕的手掌,向了眾人輕輕招著。
剩下的車把式與夥計,都已經緊緊閉上了眼。
但也不知怎麼地,車把式硬是閉不住,稍稍睜開一隙,也立時看到了那個老太太,正咧了嘴,就在不遠處,向著自己笑。
頓時一聲慘叫,也跌倒在了地上。
胡麻反應得快,猛然轉身,也瞥見了那老太太,正將車把式式身體裡的某種東西牽走,急忙的一口真陽箭吐了出去,將周圍的陰風撕開一道口子。
但也隻是晃蕩一陣,便已被淹沒,竟全沒效果。
胡麻都一時咬緊了牙關,暗暗想著:“這究竟是什麼鬼門道?”
同樣在他又驚又怒之時,張阿姑已經蹲在地上,將自己背著的包袱解了下來,她平時都是從包袱裡取東西,這次卻是直接將包袱展開,鋪在了地上。
卻見裡麵也都是些瓶瓶罐罐,香束紙錢一類的東西,全都掃到了一邊,便露出了包袱皮子裡麵,天乾地支的圖樣。
張阿姑看起來也很緊張,但手卻很穩。
飛快的點起一盞小巧的油燈,又握緊了一塊怪異的,黑色的骨頭。
“呼呼……”
但她這油燈剛點了起來,林子外麵,霧氣一蕩,一股子陰氣便忽地吹了過來,便仿佛有一隻惡鬼,帶著一臉的戲謔,鼓足了勁,用力向那盞油燈吹著。
“不好!”
胡麻知道這油燈對作法的人有多重要,便如自己施法的時候,火盆裡的火,是定然不能熄的。
急切間想要上前來幫忙護著油燈,但卻聽到張阿姑低聲道:“掌櫃小哥,護著人就好,不用擔心其他的。”
胡麻微怔,收住了身形,定睛看去。
便見那油燈被陰風吹著,頓時一陣火苗晃動,幾次堪堪欲熄,但居然硬是沒有熄滅,又晃晃悠悠的亮了起來,甚至比之前還亮。
“這麼神奇?”
胡麻見著,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同樣也在這時,胡麻他們被霧氣包裹,忙忙亂亂,卻不知道,如今的林子外麵,距離他們也不過數裡之遙,一處山坡上,同樣也有一個滿頭珠翠的老太太。
她跪倒在了地上,身邊是一頂兩個紙人抬的轎子,而她身前跪著的,則是一位看起來滿是香熏煙燎痕跡的牌位。
如今的她,察覺到對方也在施法,卻是心裡微微一驚:“吹不滅她的油燈?”
與林子裡她的詭異戲謔不同,林子外的她格外緊張嚴肅,立刻又用力向牌位磕起了頭。
口中同樣念誦不已,依稀是請先人護佑,回頭定然獻上童男一類的話。
這牌位隨著她的磕頭,仿佛輕輕晃了一下。
與此同時,林子裡麵,則是忽地狂風驟起,那一起彌漫起來的霧氣,如今倒像是一下子濃鬱了數倍,眾人隻覺毛骨悚然,眼前一花,竟仿佛看到了四五隻鬼影子,從霧氣裡鑽了出來。
一個個的伏在了油燈前,鼓起了勁,用力的向著張阿姑身前的油燈吹著,幾乎快把油燈吹成了小小的一顆豆。
而張阿姑卻眼睛放空,似乎根本沒有將它們看在眼裡,隻是隨手抓了一把粉沫,似乎是混了朱砂的某種東西,忽然向前油燈一撒。
“呼!”
那隻剩了一點點小火苗的油燈,忽地火光大作,並且順著灑勢向外燒去,直將這四五隻鬼影子燒得吱吱作響,手忙腳亂,狼狽的逃回了霧氣之中去。
再看那油燈,火苗茁壯,哪還有半點要熄滅的樣子?
就連周圍的陰風,似乎也要繞著這盞油燈吹了,不敢再接近火苗半點。
而在這騷動壓抑的氛圍裡,油燈火光照亮了張阿姑的臉,她卻隻顯得臉色平靜,雙手握住了一塊黑色的骨頭,開始默默的念起咒來。
“天昏地暗鬼遮門,念咒請來五煞神。”
“五煞降臨鬼打鬼,魂消魄喪命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