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崔乾娘,在場的幾個過來幫手的,也都意識到了對方厲害。
除了臉上帶了疤的老頭,帶著冷淡的笑容,站在當場,無論是眼睛被釘子戳瞎了一隻的工匠,還是那個驅蛇人,都已經心生退意,對著林子外麵,那盞飄在了半空的紅燈籠,大感忌憚……
他們可不知那紅燈籠出現的時間有限,隻知道來了這麼個厲害邪祟,太過棘手。
這種拚命的活,實在不是能隨隨便便接過來的。
“還等著乾什麼?”
崔乾娘察覺到了他們的異動,猛得轉頭,向了他們嘶啞大喝:“到這時候了,還想跑?”
“晚啦!”
說著也不管身前三個劇烈晃動的壇子,表情森然如鬼,向了幾人喝道:“老哥幾個,彆慫嘍,你們想我為啥一定要除了這幾個行子,你們知道他們那棺材裡的是誰?”
“那是看守鬼門的洞子李家大小姐,若是真讓她回去了,洞子李家能饒了我們?”
“不出半個月,有一個算一個,我們都會被抓去填鬼洞子!”
“……”
“什麼?”
這幾個人本就處於驚慌之中,如今更是驚上加驚,幾乎要嚇暈了過去。
完全顧不上臉麵,向了崔乾娘破口大罵:“你瘋了?為什麼要招惹這樣的人家?為什麼要拉我們下水?”
“……”
“拉伱們下水?”
崔乾娘咬緊了牙關,看著像鬼多過像人,陰慘慘的道:“什麼叫拉你們下水?從你們入這江湖道的一天,就已經下了水。”
“老娘被卷進這事的頭一天,就準備好了你們的罪證,我若出事,你們誰也彆想好。”
“這麼多年,你們從我手裡撈了多少好處,如今還想推乾淨?”
“……”
其他幾人聽著,都已心間驚怒,殺心大起,但瞧著崔乾娘寸步不讓,硬頂到底的模樣,反而又忽地心虛,畢竟大家確實都有對方的底在自己手裡。
一旦真捅了出去,官府是不管事,但有的是能管事,讓自己生不如死的人。
驚怒之間,還是那疤臉的老頭低聲道:“乾娘你平時也不是個沒數的,為什麼要招惹這種邪性的人家?”
“我也是沒得選。”
崔乾娘立時借坡下驢,低聲道:“老娘在這平南道上,做了多少生意,也招惹了不少厲害的人哩!”
“我本就做好了準備,平時旁人想找我住處都找不到,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天剛到了一個新的宅子,誰也不知道,可睡到半夜,卻冷不丁有個坐了黑轎子的人找到了我。”
“我朝他使了多少法,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對方也不說彆的,隻讓我去拐一個人。”
“我沒見過這麼妖異的法,又見對方知道我不少根腳,也隻能照做,還好對方也沒提任何多餘的事情,就隻是讓我拐了那人,送了出去。”
“拐的時候極為輕易便得了手,發賣出去也沒什麼意外,那頂黑轎子也沒再過來找我,倒是後來有一天,我枕頭上,一下子多了一包血食丸,想必是報酬了。”
“……”
那王賴子已急道:“這種事,聽著就詭異,乾娘你竟不摸索清楚?”
“摸索什麼?”
崔乾娘低聲道:“這種人隨隨便便就要了我的小命,我隻能照辦,越做多餘的事,死的越快。”
“你們也是老江湖,難道還有彆的辦法?”
“……”
一時眾人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試想換了自己,真麵對那麼個神秘而古怪的人,也確實沒有招,隻能道:“然後呢?你怎麼知道那是洞子李家的人?”
“我提心吊膽了幾個月,一直沒有彆的動靜,了解了一下,得知那丫早已被賣到南方去了,不知轉了幾道手,我這心也踏實了。”
崔乾娘咬緊了牙,仿佛在說著什麼離奇之事:“可這件事過去了幾個月,卻冷不丁的,那頂黑轎子,又半夜找到了我,隻是冷冷扔給了我一句話,說那小姐,被人救了,很快要送回家來。”
“還說了一句……”
“……”
她說到這裡,都頓了一下,才低聲道:“說,我拐的那個人,是洞子李家的小姐。”
言語之間,提到這個人的身份,已經有著說不出的煩躁與驚怖:“我哪知道那會是洞子李家的人,我當時拐她,也隻是順手而為,順手給賣了出去。”
“但那人卻隻扔給了我一句話,說那李家的小姐,被破了身子也就罷了。”
“若是她清清白白的回到了鬼洞子,彆說是我,咱們平南道上混的乞兒幫,都要被陰差索命。”
“我也是沒了法子,這才趕了上來補救。”
“……”
一行人聽得她這麼說了,已是人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憤怒之色,溢於言表。
尤其是那得了七伽刑官木的工匠,更是一下子便瞪起那隻僅剩的眼睛,狠狠的看向了崔乾娘:“老東西,我說你怎麼這麼大方,會舍得把這件寶貝送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