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山坡上,張阿姑不知道林子裡發生了什麼,隻能感受到林子裡麵,剛剛一陣嘶聲叫喊,淒厲至極。
身在坡上,甚至可以隱約聞到那裡傳來的血腥氣,僅是想想,便可以想象到那林子裡麵,究竟在進行多麼凶險血腥的廝殺。
“掌櫃小哥究竟還是血食幫的小掌櫃呀……”
張阿姑甚至都需要緩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胡麻在學了自己走鬼人的本事時,雖然體質不合適,但法度與反應都極快,倒隱約讓她誤會成了自己人了。
但他再像個走鬼人,也是一位守歲,提刀子進林子,似乎才是合理的。
隻是,守歲人近身的本事確實大,但那林子裡麵來的,卻也都不是泛泛之輩呀,張阿姑能夠感覺到那些人的厲害,哪一個都是有真活在手裡,在道上也是可以橫著走的吧?
掌櫃小哥年輕,閱曆估計不夠,真能鬥得過那些妖人?
這份擔憂,直到壇上油燈忽地大亮,林子裡麵一下子變得死寂,才恍然驚醒。
她猛得抬頭,看向了林子,就見那裡什麼動靜也沒有了,而在空中,那盞紅燈籠,也已經殺光了所有邪祟,緩緩落地,真不知掌櫃小哥請來的這個什麼娘娘究竟是什麼路數,也太恐怖了。
隻用了半截香的時間,且是部分來到壇上,便消滅了對方請來的所有厲害邪祟,最關鍵的是,消滅了就走了,一點條件也沒提……
但是……
張阿姑心裡忽地一緊:“掌櫃小哥怎麼還沒回來?”
如今壇上之事未了,那雙頭蛇身上的邪氣,由自己受了,但那蛇卻還在呢……
受了重傷的他,萬一遇上了,再被咬一口……
“周管家,周管家……”
她忙向身後叫著,想請周管家過去看一看,若是掌櫃小哥受傷了,儘快把他帶到壇前來。
但叫了幾聲,卻沒有反應,也不知周管家怎麼了。
正心裡擔憂著,卻又忽然看到了恐怖的一幕,身前的油燈,剛剛已經亮到了極點,幾乎不合理,但也就隻是那般亮了半晌,竟又忽然慢慢的小了下去。
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
……熄滅!
張阿姑看著熄滅的油燈,神情猛得一變,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起了壇的人,怎麼可能油燈忽然熄滅?
除非是他,已經……
她這時吃驚不已,幾乎不敢想象這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可是她抬頭看向了林子,便見林子方向,什麼動靜也沒有,彆說是那位掌櫃小哥,就連他的小使鬼,也沒露影子。
“所以,那小掌櫃已經死了?”
也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在張阿姑身邊響了起來,張阿姑猛得回頭,便看到了周管家。
他正好端端的站在了自己身後,看著眼前那盞熄滅的油燈,自言自語道:“這應該是死了,隻有真正的死了,丟了最後一絲生氣,壇上的油燈,才會滅掉的吧?”
“人可以假死,燈卻作不得假。”
“……”
這話正是說中了張阿姑心裡的擔憂,她是走鬼人,又如何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慌忙間想要說話,卻忽地覺得不對,沉默的看向了周管家。
“算算也差不多了。”
周管家慢慢的道:“這位小掌櫃似乎藏了本事,讓人很難摸得準,做事也隻能更小心。”
“但他再藏,也終是年輕,一身本領從娘胎裡開始學也有限,遇上了崔乾娘這些讓入了府的人都不敢輕易的歪門邪道,想要鬥得過她們,就必然得用那枚銅錢。”
“隻要用了那枚銅錢,近身之後,崔乾娘那些妖人自然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他,小命也就得搭在這裡麵了。”
“……”
“你……”
張阿姑心裡更驚,猛得看向了周管家,直到此時,才顫聲說了出來:“老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那不是替命銅錢,是索命銅錢。”
周管家看向了前方黑洞洞的山野,低低的歎了一聲,道:“一旦用了,便會燃燒自己的壽數,道行會一下子高了起來,但緊跟著,這道行也就會一下子見底了。”
“剛剛那壇上油燈忽地大亮,想必便是這個緣故。”
“以前洞子李家想要勾魂,便是先送這麼一枚銅錢過去,代表著這個人即將壽終,馬上有勾魂鬼過來接人了。”
“靈壽府裡,如今都還有個傳統,收到了這枚銅錢的老人,便會開始打造棺材,通知親人,然後含住銅錢,躺在床上等死。”
“……”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歎了歎,向盯著自己的張阿姑道:“手法不算高明,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再往前走,對大家都不好,所以就在這裡停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