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擔憂的刁難與陰損,全不存在,有紅葡萄酒小姐坐在對麵,她們把戲門的人眼毒,這些人想做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她的眼睛,但她全程沒有提醒,也可見這真的隻是一桌席麵。
酒過三巡,眾人皆已酒足飯飽,李家的人便請眾人留宿。
也有江湖人裡喝大了的,隻說自己不信那些,趁了夜趕回去也無妨。
李家人卻隻笑笑,道:“大石頭崖跟彆的地方不一樣,諸位莫要推辭,住下就好。”
又道:“但千萬記得,住下之後,夜裡莫要出門,窗戶也不要開。”
“這不是我們李家事多,是鬼洞子的規矩。”
“……”
聽他們這麼說了,眾人倒一時噤言,便是酒喝多了的,也一下子醒了幾分。
胡麻被安排在了一個乾淨的農舍裡,雖然是粗被木床,倒也收拾的簡單,剛剛他被人請著,也多喝了幾杯,但守歲人的體魄在,倒不至於多,心裡默默想著:
“香丫頭這一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會不會有什麼事?那李家的老爺,居然一直沒有現身,又是怎麼回事?”
“就連這李家人,都提到了鬼洞子,看樣子鬼洞子是真實存在的呀……”
“卻不知是什麼地方,被傳的這麼神神叨叨?”
“……”
心裡正好奇著,忽然聽到了叩門聲,胡麻立時警醒,起身道:“誰?”
“恩人還沒歇了吧?”
門外卻是響起了一個年輕的聲音,道:“老爺吩咐,想請你過去,當麵感謝伱。”
“老爺?”
胡麻怔了一下,便從床上起身,開了門。
卻見門外是兩個洞子李家的小輩,他們都穿著黑色的布袍,手腳壯實,似乎也是常年下田的,除了那身上若有若無的陰氣,便是與其他地方的農夫相比,也無甚區彆。
如今他們手裡提著一盞白色的燈籠照路,身後是完全被吞沒進了黑暗之中的大石頭崖,渾不見半點的光亮。
“那就請帶路吧!”
胡麻心裡不是不警惕,隻是到了人家這裡,總要表現的從容一些。
人家李府的老爺說了要當麵感謝自己,難道自己還要叫上紅葡萄酒小姐陪同不成?
當即整了下衣袍,跟著出來,走在了這村裡堅硬崎嶇的山道上,那兩個洞子李家的小輩一路上並不說話。
胡麻也不說,隻是跟了他們的燈籠向前走,四下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眼見得順了村裡的小路,一路轉向裡麵,似乎是走向山裡,大石頭座落之處。
在經過一處路口時,那兩個年輕人,卻忽地停了下來。
胡麻也抬頭看去,隻見前方十字路口,卻擺滿了一圈的青瓷碗,裡麵都是豎插了筷子的白米飯,而這些青瓷碗裡麵,則正燒著火堆。
不對,是香堆。
那是不知多少簌香,被插在了一起,燒得青煙繚繞,暗紅色的香點照得周圍微亮。
深夜裡瞧著,便已經讓人心裡發毛,但更驚人的,卻是與他們走的這條路交叉的另外一條小路上,正有鐵鏈聲響,然後一個一個歪歪斜斜的身影走了過來。
胡麻居然可以看清楚他們的臉,皆是茫然無神,隱約發青,身上穿著或是綢緞,或是粗布,甚至是光脊赤腳。
有鐵鏈拴著他們,走起來晃晃蕩蕩。
到了這路口時,皆停了下來,俯下身,向著那香堆,深深的吸了幾口。
僵硬的臉上,竟仿佛也出現了些許的留戀之色,然後才依依不舍的繼續向前走去。
有些貪婪的,多吸了幾口,便讓後路不暢,那隊伍旁邊,便有人用力一扯鏈子,將他扯個踉蹌,向前跌了幾步,後麵的人則趕緊跟上,在香堆前深嗅幾口,又跟著繼續向前。
這一過去,竟足有幾十個人,待到香堆快要熄滅了,方才走完。
也是直到這時,那兩個引路的人才低聲道:“走吧!”
胡麻都不由微生好奇,低聲道:“那些是……”
“是從永樂府拘來的死人。”
其中一個帶路的年輕人臉上似乎帶了些詭異的笑容,低聲道:“要進鬼門關的。”
“這是入關前的最後一頓飯,當然,死人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