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忙將馬車推了過來,將那車上,神色呆滯的貴人老爺給這位老先生看著,而他也隻略略掃了兩眼,便也略有愁容,閉嘴不言。
“我家老爺隻是招了邪祟,驅走了便是,但昨天夜裡也不知遇著了什麼,竟是攔著,不讓救人。”
老仆人已是緊張了一夜,如今到了城裡,也分明帶了些抱怨,再次向那位梅花巷子裡的老人家磕了頭,道:“還求老法師救命,難道這明州府城裡,真就連這點子規矩也沒有了?”
“老先生身為堂官,專管這些邪祟之事,莫不成真要看著我家老爺被邪祟害了?”
“……”
滿臉皺紋,穿著白色內袍的老人,卻隻是看著車上的那位貴人。
隻見他被冤孽纏身已久,這會子早已臉色發青,眼睛直勾勾的,一會吃吃的笑,一會痛哭,一會子忽又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先取筆墨來!”
老人也不急著說什麼,提了筆墨,在他額心畫了幾筆,隱約勾起了一道簡單符篆的形狀。
那貴人老爺忽地睜開了眼睛,眼神略顯清明,迅速的堆起了焦急慌恐之色,但還不及張嘴說些什麼,便又忽地雙眼一闔,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才轉身看向了那老仆人,緩緩搖頭,道:“老夫雖是隻管分香之職,但怕倒是不會怕了它們的,隻是你尚不知,如今這明州府城啊,已經與之前不一樣了。”
“去年有青衣鬨祟,惹出了極大的動靜,卻有一位高人在這裡斬了邪祟,立了規矩,自那,誰還敢再胡來哩?”
“……”
其實他當然明白,斬了青衣,不算什麼。
明知青衣是為那位孟家的貴人做事,還敢斬了青衣,而且斬完青衣之後,便嚇的那位孟家貴人儀仗都不打,連夜離開,才是嚇人的。
隻是,他當然不會向一位衛氏的下人說起這等隱秘,以免無形中招來了什麼禍患。
慢慢歎著,目光掃過了身邊跪著的黑袍法師,似乎隱有責備,又搖頭,道:“而你們遇著的那堂官,早先有人察覺,但卻不知什麼來曆,什麼究底……”
“如今他既是現身了,想必便是那位封的。”
“而那位貴人,在明州府城也不知躲了多久,一點子事沒管過,如今卻忽地派人過來,不許救你們家的老爺,那我們……”
愈發的愁容滿麵,歎著氣:“我們非要管了,豈不是自討苦吃?”
“這……這……”
那老仆人已經是急得腦門出了汗,神色都有些難以置信,良久才猛得抬頭,瞧著已是有些不敬,道:“淮安衛氏的姑爺難道就要在這明州府城裡,被這麼一隻冤鬼給害死?”
梅花巷子裡的老人聽了,卻隻是緩緩搖了下頭,歎著:“人皆有命呀……”
“皇親貴戚,難道就沒有風寒死的?”
“……”
這話一出口,不僅那老仆人吃驚,就連黑袍法師都詫異了。
他昨天夜裡遇著了那古怪的小堂官,知道有異,因此聰明了一回,跑了回來。
本以為自己沒辦法,自家師傅總該有辦法吧?
可孰料,向來與人為善,尤其是世家及府衙的交情極厚的師傅,這一次居然表現的如此絕決冷漠。
這位貴人受到了冤孽纏身,確實棘手,但他相信自家這位師傅會有辦法,可是如今瞧著,他居然也是直接就不想管,甚至說出了人皆有命這種明擺著是想推脫的話來?
氣氛因著這一句話的出現,便已極為壓抑。
一片死寂裡,那老仆人呆著,卻也不知想著什麼,忽然之間,狠狠咬起了牙,低聲道:“姑爺不能死!”
旁邊人皆是一怔,看向了他,眼神已顯得有些不悅。
身為一個下人,哪怕是衛氏的下人,冷不丁說出這話,也有些不敬了。
“姑爺不能死。”
可這老仆,卻似察覺不到周圍人眼裡的不滿,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低聲道:“許是堂官老爺還不知道,我家姑爺這趟回來,並不隻是為了打掃祖宅,祭奠雙親,其實,其實……”
他說著,也似有些壓力,似乎牽扯到了某種隱秘之事。
微一狠心,才道:“其實,他是來取回先祖牌位,然後趕赴懷安府去赴任的。”
“咱衛家已為他謀了一個懷安府黎遠縣的縣丞之職,定了日子,讓他趕去赴任,如今在這當口,他卻忽被冤孽纏身,這事怎麼可能善了?”
“……”
“什麼?”
聽得這話,那老爺子臉色已是微變,難以置信的看向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