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頓,憤憤罵道:“……不然七姑奶奶我拿鞋底子抽你哩!”
“……”
這句話出口,倒似讓人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偏生也在這時,那匹站在了一邊,無人理會的馬,還沒有放棄自己的希望,忽地揚起後蹄猛得一踢,將身邊的桌椅板凳踢飛了出去。
嘩作一聲響,砸掉了幾隻紅燈籠,砸翻了不知多少碗筷,就連旁邊火盆裡的火苗,都劇烈顫了一下子。
周圍便一下子徹底的安靜了,彆說那些被強行拘來的,便是張阿姑如今都迷茫了,呆呆看向了那個敢在這時候幫自己說話的老太太,有些不明所已。
她是走鬼,處理的事情經驗太多了,當然能看得出來,那位老太太……是個沒多少道行的冤家吧?
她怎麼就敢這麼替自己說話,還要拿鞋底子抽這五煞惡鬼?
但也在滿心迷茫間,卻是眼神微微一錯,忽然看到了七姑奶奶身邊坐著的,不起眼不張揚,隻伺候著茶水的胡麻。
他察覺了自己的眼神,便微微抬頭,向自己笑了笑。
張阿姑眼睛一下子瞪大,滿心震憾。
就連那衛家姑爺,或者說五煞神,也明顯的有點怔住了,他怎麼想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環,聲音都有一點不自信了:“你……拿鞋底子抽我?”
這話極其不專業,鄉裡吵架,對方說拿鞋子抽你,你就得直接反過去,我才拿鞋底子抽你哩。
而他這麼一反問,便顯得底氣極為不足,七姑奶奶可就足了再次一拍桌子,聲音比剛才還大:“就抽你個渾賬玩意兒……”
五煞老爺直接被這話給罵得懵了。
周圍的邪祟也深深被這一幕震憾到了,七姑奶奶破口大罵的威風深深烙印在了心裡,再也無法抹去。
“哈哈,哈哈……”
五煞老爺都沉默了好久,才忽然笑了起來,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時間竟發現除了笑,也說不得什麼話了。
本來最重要的便是拿了張阿姑,如今卻也忽然覺得張阿姑不重要了,隻是大笑著,聲音愈笑愈是凶戾,忽然喝道:“好,好的狠,這一家子封的小小堂官,也是如此的霸道!”
“既是如此……”
說著話,全無半點征兆,忽地轉身,一把向了那邊桌上的七姑奶奶抓了過去。
他這一伸手抓人,便讓人感覺身邊煞氣滾滾,陰風陣陣,甚至這簡單的伸手一抓之間,不僅七姑奶奶,就連那匹尿了火盆,踢了桌子的馬,也都籠罩在了裡麵。
反倒是坐在了七姑奶奶身邊的胡麻,這會子沒有被他盯上,隻是捎帶著煞氣衝蕩。
“我是被那家人奪了名的護法,你是他們新封的堂官!”
一把抓向了七姑奶奶時,五煞神的聲音還震蕩四周,仿佛可以讓人聽出一種複雜的妒嫉情緒:“我倒要看看,他們逐我出來,又提拔了你上來,究竟是因為你有多大的本事?”
周圍人都已被這怒氣嚇到,慌慌的縮頭蒙眼。
但迎著這一股子煞氣,坐在了那桌上的七姑奶奶與火盆旁的馬,竟都是一動不動。
一個嚇傻了,另一個充滿了期待。
“誒?”
本是盛怒之下出手,甚至有些泄怒意味的五煞神,心裡都微微一沉,仿佛感覺到了某種出乎意料的變化:“這麼硬氣?”
心裡微頓,煞氣倒也微遲,然後也在這時,村子外麵,忽然響起了一聲淡淡的歎惜。
這一聲歎惜,顯得很輕微,偏偏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同時聞到了一股子香火氣,輕幽幽的飄來,瞬間便將這壓在了眾人心頭的煞氣衝散。
就連盛怒之下的五煞神,也忽地收起了怒氣,緩緩的轉身,便看向了旁邊的桌上,七姑奶奶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那一位身上穿著青袍,寬袍緩帶,氣質儒雅的男子。
生人看不清楚這個人的臉,甚至特意去看時,都感覺這個人影仿佛不存在,但五煞神無疑是能看見他的。
他臉上的怒氣,已經完全消失,隻帶了淡淡的譏嘲:“所以,你敢出山了?”
“山外煩心事多,我自是不敢出來的。”
那青色的影子淡淡回答道:“但是有人起壇請我來見見老熟人,我又怎麼可能不來?”
“起壇?”
五煞神忽地大笑,目光掃向了四周:“是那家子的人?他們如今也隻敢請了你過來對付我,卻不敢在我麵前現身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聲音裡驟然充滿了凶戾:“即便是你,如今可是在山外,而如今五煞交彙,半個明州都是我的壇,你能奈我何?”
“確實,如今半個明州都亂了,煞氣自生,再沒有比這裡更適合你降臨過來的地方……”
而迎著五煞神的狂笑,那青色的身影,卻隻是淡淡的笑著,道:“但如果不是這樣你又哪裡敢來?”
“你不來,那位又怎樣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