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意思也沒有啊……”
猴兒酒身上沒有蠱蟲,也就等於在被人近身之後,毫無自保之力,但隨著烏雅凶殘怪異的靠近,他卻沒有半點反應。
隻是,隨著烏雅衝的越來越近,他身邊那些低垂的枝丫,或是虯結的樹根,卻仿佛忽然活了過來,猶如根根巨蟒或是參差的手掌,紛紛向了靠近的烏雅身上纏了過來。
一根一根,一層一層,接連不斷,纏在了烏雅的身上。
烏雅一邊向他衝來,身上也不停的被纏上藤條樹枝,越纏越多,動作便越遲鈍,跑得也越來越慢,已經漸漸被這無數的根須與枝丫裹成了一個大粽子。
猴兒酒身上是沒有蠱蟲的,隻有各種綾亂的傷疤,這是他曾經將蠱蟲剜出身體的痕跡。
但是,他卻可以將身邊所有事物,都變成蠱,一樣可以自保。
終於,在她來到了猴兒酒身前時,有著烏黑尖利指甲的手已經抓向了猴兒酒的腦袋,但她也被徹底纏住,動作慢慢僵在了半空之中。
直到這時,猴兒酒,或者說烏頌,也慢慢的轉頭看向子她,似乎欣賞著自己妹妹最後的模樣。
“這麼凶做什麼?”
看著烏雅的模樣,他眼神裡似乎也湧動著遺憾與惋惜,但是看到了烏雅的眼睛,以及那眼睛裡麵凶戾與瘋狂之色時,他的臉,卻是瞬間便冷了下來,低低自語“你已經不是烏雅了。”
“透過現象看本質,你隻是寄居在烏雅身體裡的怪物而已……”
“……”
說著話時,他手裡的竹笛,在掌心裡輕輕轉了一下,反手倒持,竹笛的另一端,有著一根黑色的,尖銳的事物,如同蠍子的尾針。
他便這樣,反手握著竹笛,揮手向了烏雅額心刺落下去,動作裡甚至沒有半點遲疑。
甚至可以看到,他嘴邊,居然露出了隱約的笑容,而且這笑容,正有愈發變得強烈,嘴角緩緩向了兩頰裂開,表情甚至變得扭曲怪異的趨勢。
仿佛被困在了池塘底部,囚禁良久,如今終於有了機會爬出來的蛟龍。
如今,最大的鎖鏈,正在從他的身上滑落。
他臉上這最後的笑容,是最讓人恐怖的表情,隻可惜,這時候的烏公族長,甚至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也根本沒有精力去在乎。
他已經爬到了礦脈門口,準備拚儘全力鑽進去,終於到了這一步,似乎沒有人會在意它,當然也就沒有人能夠阻止它,它當然也不會回頭,去看後麵山坡上的殺戳。
時間都仿佛在這一刻停頓,命運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然後,周圍的空氣裡,仿佛顫了一顫,安靜的山穀裡忽然有兩道身影,驟然衝了出來。
……
……
“停手!”
一道身影,看到了那些巫人被蠱蟲殺死,心裡都生出了無端的驚怖,甚至對猴兒酒都生出了些許忌憚的胡麻。
他心裡滿是複雜的情緒與想法,本來處於兩可之間,並未確定是否要去直接插手這一檔子事,但在看到了猴兒酒那興奮的表情時,卻還是忍不住了。
各種變化的想法交織碰撞,卻又在霎那間,有一種占據了上風。
這家夥是個瘋子,轉生者裡麵的瘋子。
但他又是個天才。
這個人,就在這麼一支被驅逐的小小巫人部族裡,自己研究蠱術,學到了這樣一身詭異莫測的本領,他這本領甚至強到了不懼三大入府層次的圍攻,強大到入府的自己都有些害怕他。
在此之前,他一直困擾在他自己的問題裡,但一旦,如今真讓他看清楚了某些事,當然不是真的看清,而是他認為自己看清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所以,不能放任他親手殺死烏雅,否則,能拴住這個瘋子的唯一鏈條,就斷了。
因著這個想法在某一瞬間,占據了上風,胡麻終是決定出手。
他一邊大喝,一邊從壇內掠了過來,順手挑起了地上的鋸齒刀,鬼登階的功夫使到了極致,身形倒如一條鬼魅,傾刻之間,便已橫跨了大半個山穀的距離,遙遙衝向了山坡上的兄妹。
另外一個,卻赫然是那匹早先屁股上被下了蠱,不得已老老實實在穀裡躲了大半天的馬爺。
這大半天時間裡,周圍發生了多少凶險的事情,多少普通人一觸即死的機會啊,但偏偏,被中了蠱的自己,隻能躺在那裡苦熬著。
如今,它好容易等到了自己能動,也終於撐了起來,無數的憤怒彙成了此時的力氣,憤力奔騰,四蹄如雷。
“嗤……”
隨著胡麻衝向了山坡,周圍那無數的枝葉與根須,便忽然如同活了過來的蛇群,紛紛揚揚,密密麻麻的向了胡麻的身上卷了過來,要將他纏住,甚至洞穿。
這是猴兒酒設下的護身蠱,不分敵我,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