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爺,您是繼續在這裡養著,還是跟我去鎮子上逛一逛?”
到了這一天,胡麻一早收拾好了行頭,在穀裡逛了一逛,看了看躺在穀裡的馬爺。
馬爺大眼睛轉過來瞅了胡麻一眼,便又轉了過去,都懶得搭理他。
“那你不去,我就牽著那頭驢了。”
胡麻也沒辦法,這位馬爺之前經曆了在這山穀裡幾次險死還生的事情,心情很不好,許是挫敗感太嚴重了。
明明是那麼危險的一次,滿穀裡都是隨時有可能要了人小命的危險,偏偏自己這麼大一塊,硬是一點沒碰上,這簡直比人創業三十年一事無成的打擊還要厲害。
由得它在穀裡歇著,胡麻去牲口棚裡牽了驢。
這段時間它是一點事沒有,隻是悠哉悠哉的躲在了馬廄裡欣賞著那幾匹母馬,眼神猥瑣,眼見得身子都肥了一圈,若是再不牽出去溜溜,怕是明年這礦上,就要多幾頭騾子了。
帶了它出來,正要出穀去,便忽見老算盤也換上了一身皺巴巴的新衣裳,手裡拎著煙袋杆頭上還戴了一頂黑狐皮帽,也跟著出來了。
胡麻便笑道“你不在礦上守著,跟著我乾什麼去?萬一出了點子事,好歹這礦上能有個說話的人呢!”
“能有啥事?”
老算盤道“錢糧的事情,我老人家都解決了,礦上的大部分割肉工,也發了工錢回去種田了,如今這礦上太歲血肉都還枯萎著,就是想貪,也沒啥油水。”
“再有什麼大小不嚴的,你那幾個師弟,我瞧著也蠻機靈的……”
“……除了那個愛使叉子的!”
“……”
“那是你解決的?”
胡麻聽著都離奇了“那是人家孫家的老七給送過來的呀……”
“若不是我當時挑起這個話口,他們家能給?”
老算盤理直氣壯,又道“你這次彆想扔下我,我得跟著你看看去,這段時間裡,那一錢教的底細我可是打聽清楚了,在這西嶺一帶鬨得厲害著呢。”
“教眾都不安份,一心想造反。”
“你年紀輕輕的,跟他們打交道,萬一被忽悠的跟著鬨事,那不連累了咱安份守己的紅燈會?”
“我去了幫著你把把關,省得伱江湖經驗少,被人騙進了教裡,脫不得身。”
“……”
“那行吧……”
胡麻暗想著,大概這世道真要亂起來了。
以前人儘皆知的明州第一大害紅燈娘娘會,如今也成了安份守己的。
關鍵是與自己現在接觸的那些來看,這話竟好像也沒毛病。
說著便等了這老算盤去牲口棚裡牽匹馬出來,孰料,自己剛剛都沒使喚動的馬爺,一見老算盤出來了,居然也慢慢悠悠的爬了起來,大眼睛深深的看著老算盤,一副要跟著的模樣。
胡麻都驚訝了“這是怎麼著?”
老算盤頓時有點尷尬“上次答應了它一點事,還沒辦妥呢……”
胡麻好奇道“什麼事?”
馬爺頓時轉頭,眼神不善的瞪了胡麻一眼,胡麻隻好擺了擺手,道“不問了。”
二人一驢一馬,這才晃晃悠悠出了穀,胡麻偏坐在了驢背上,順了山裡的小路走著,馬爺就跟在一邊,老算盤則是背了自己的小包袱,跟在了馬爺屁股後頭。
走了幾裡路之後,胡麻又忍不住好奇了,道“馬都跟出來了,你怎麼又要在後麵走著,還舍不得騎不成麼?”
老算盤黑著臉,緊跑慢跑,喘著粗氣道“不還是因為上次答應它的事沒辦,心裡不高興呢?我現在騎上去,它能把我丟下來……”
“……”
那帶了這匹馬,還不如不帶呢……
胡麻都有些無語,但畢竟不了解他們兩個之間的恩怨,便也隻騎了自己的驢走。
老算盤幾次猶豫,眼神暗示胡麻把驢讓出來,胡麻也隻作看不見。
反正隻是慢悠悠走著,想來老算盤老當益壯,跟得上。
這一路走了大半天的功夫,行程都在山裡,遍目可及,都是連綿的山頭,偶爾看到一兩處穀間溪邊的村寨,也都隻是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想是躲避外麵災亂搬進來的,倒也無甚稀奇。
但是跟了胡麻出來的老算盤,卻似乎對這些山裡的人家很感興趣,每看見一個村子,都要停下來,左觀右瞧,有時候還得往村子裡去一趟,看看雞舍,瞧瞧豬圈啥的。
冷不丁被個抱了娃的農婦看見,嚇得拿了擀麵杖遠遠的看著,還以為是村子裡跑進偷雞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