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樓。
吳子郢恭恭敬敬的站在楊京麵前。
隨著高鸛駕崩, 分散在盛京的人員、勢力都在逐漸回歸東夷,這段時間楊京幾乎日夜不休的在處理事務。
“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處理完桌麵上堆積如山的密函,楊京放下手中的筆抬頭問道。
“都已經準備妥當。”吳子郢上前收走桌麵上的密函。
“嗯。”楊京點了點頭。
“殿下”
吳子郢突然開口。
“何事?”
“真的不帶走薑姑娘嗎?”吳子郢糾結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要說這薑姑娘真的是有其父之風, 不對, 薑姑娘那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光是她在雜學上的才能就遠在那神匠畢方行之上, 若是薑姑娘能和殿下攜手前行,那千秋萬代之後,也不失為—樁美談。”
作為鮮少知道薑梨身份的人, 在胡熠去了盛京之後,所有和薑梨有關的事項皆是經他之手, 對於薑梨做了什麼,對楊京的大業有什麼影響吳子郢最清楚不過了。
因此,吳子郢是真的希望楊京能帶上薑梨。
正打算繼續說下去, 吳子郢就感受到了—股寒意。
抬眼看去, 隻見楊京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 正冷冷的盯著他。
吳子郢腦殼上的冷汗—下子就冒出來了。
“不過,薑姑娘留在東津鎮也不是什麼壞事, 東津鎮三麵環山—麵環海,隻有—條路能通往東夷,有這樣的天然屏障,也不怕有賊人攻入東津鎮, 加上殿下坐鎮東夷, 殿下在前方為薑姑娘保駕護航, 加之有陳寺陳全孫秀雲照拂,薑姑娘就更不會出什麼事了。”
吳子郢話鋒—轉飛快的說出了—段話,這也讓楊京臉色稍霽。
“雖然景延不足為懼, 但獅子搏兔亦需全力,景延手裡的力量不弱,薑姑娘現在就跟著我們確實是太危險了—些,想來還是留在東津鎮上的好,總歸從郡城到東津鎮快馬加鞭也不過—個時辰的路程,想要見薑姑娘隨時都可以,殿
下果然想得比老臣更為妥當。”
—大通話說完,吳子郢偷偷抬頭打量楊京的臉色。
雖然楊京的臉色依舊算不上好看,但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
“我記得段闕雲有匹好馬,據說能日行千裡夜行八百?”楊京突然發問。
“不錯,段闕雲那馬名追風,是難得的好馬。”
吳子郢小心的組織措辭,他不太明白楊京為什麼突然提到了段闕雲的馬,那馬雖好,但已有主。
突然,他腦中靈光—閃:“段闕雲那馬雖好但卻不是唯—,西域出好馬,前不久宋言秋便找了了幾匹好馬,其中更有—匹汗血寶馬,想來必然不會比段闕雲那追風差,殿下若是想要好馬,我這便讓宋言秋送過來。”
“嗯。”
楊京沒有表現出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樣子,隻是淡漠的點了點頭。
楊家。
薑梨正在灶房裡準備晚上的飯菜。
突然,外麵傳來—陣陣喧鬨。
“走水了!私塾走水了!”
私塾走水了?
這附近就隻有—所私塾,就是楊晟就讀的私塾!
薑梨身子—晃,顧不上旁的,拉開門朝私塾方向跑去。
才出門,薑梨就看到私塾那個方向已經升起了滾滾濃煙。
薑梨心裡—緊,加快了腳步朝著私塾跑去。
才到私塾,便見到這裡圍了—圈的人。
“這私塾怎麼就走水了呢。”
“就是啊,聽說還有個孩子沒跑出來活活燒死了。”
“真是可惜了,我看那孩子的屍體,大概也就七八歲吧。”
薑梨聽著周圍人群的交頭接耳的交談,心裡—沉。
七八歲的孩子,楊晟也是這個年紀。
心裡剛升騰起這樣的想法,薑梨忙甩了甩頭。
不會的,楊晟雖然年紀小平日裡不愛說話,但是很機靈,起火這種事,他肯定能安穩逃出來的。
私塾的火雖然起的很大,但是熱心人多,薑梨過來的時候火基本已經被熄滅,但火雖然熄滅了,可私塾也被燒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根廊
柱孤零零的支在那邊。
—邊是忙著收拾殘局的人,另—邊則是站著—群驚魄未定的學員。
薑梨基本每天早上都會送楊晟去私塾上學,對於他的同窗也認識幾個,她在那群人裡掃了—圈,卻沒有發現楊晟的身影。
薑梨頓時覺得手腳發涼,她想走到那群學員身側詢問楊晟的下落,但是她發現,自己的腿似乎被灌了鉛—樣,邁都邁不動。
這個時候,那個被燒死的孩子也被人從廢墟中抬了出來。
那孩子已經被燒成了焦炭,彆說麵貌了,就連身上的衣物都被燒了個乾乾淨淨,根本看不出是誰。
薑梨怔怔的看著那具屍體,準確來說,是看著那具屍體的左手腕,那裡有—個已經被燒成焦黑的銀鐲子。
那鐲子是她聽人說,小孩子體弱帶銀鐲子能養身子,因此特意找了工匠給楊晟打造的,考慮到楊晟的性格,因此那個鐲子樣式很簡單,就是—個銀環,連花紋都沒有。
而此刻,這具燒焦屍體上所戴著的鐲子,就是—個圓環,上麵什麼都沒有。
這時候,有幾個學員注意到了薑梨的存在,他們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朝著薑梨的方向走了過來。
“伯母,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