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聽完點了點頭:“昨日鎮上確實是帶著新入伍的人去了郡城,暫時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強征了,不過陳大哥陳二哥這些天還是要深居簡出的好,雖然你們躲過了兵役,可是鎮上大部分的人家都沒躲過,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你們,可能會有些麻煩。”
薑梨的擔心不是沒有依據的。
東津鎮不是一個大鎮,加上下邊的那些村子的人口,加起來人口也才勉強一萬五出頭。
一下子征兵三千,其中除去老弱病殘幼以及花錢換人的,那符合要求的就更少了。
為了能夠湊齊征兵的任務,前期還好些,可到了後麵,為了能完成任務,隻要是個男的,差役都給抓了。
其中薑梨就有看到年事已高的老者,和才十來歲的孩童。
人心叵測,薑梨不敢想象那些失去了男丁的家庭在看到陳家兄弟並未被征兵之後會做出怎麼樣瘋狂的事來。
陳家兄弟也聽進去了薑梨的建議,他們神情凝重的應了下來。
寒暄過幾句之後,陳家兄弟便把陳大娘給帶回家去了。
陳大娘雖然回了自己的家,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顧自己照顧上癮了,時不時的就會上門來給自己做個飯,打掃個院子之類的。
而陳家兄弟自那之後,出門便少了,連家裡的肉乾鋪子也都給關了。
而薑梨,也慢慢的從楊京和楊晟逝世的悲傷裡走了出來。
冬去春來。
郡城。
“他娘的,這鬼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一個粗獷的漢子倚靠在城牆腳,神情看起來疲憊極了。
“東夷的兵力比不得大臨,說十萬精兵,但是其中許多都是我們這些從民間剛剛征兵上來的普通人,哪裡能和大臨的精兵強將相比,能夠支撐兩個月,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了。”就算是和同袍交流,駱傳名的視線也一直在城牆外邊的大臨軍那邊。
“唉,前幾日,六子也沒了,我也不知道還能活過幾場了。”那粗獷的漢子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頹廢。
“虎哥,你本事大,死不了的。”
聽到身邊的人意誌頹廢,駱傳名不由轉眼看了過來。
看到虎哥的瞬間,駱傳名眼睛一酸。
虎哥一身傷痕,其中最嚴重的一道傷勢便是他的右臂,從手肘處齊根斷下,就算是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勢,也隻是草草的包紮起來。
右手是絕大多數人的功能手,在戰場上失去了右小臂,那這人的存活率就低了。
“傳名啊,你不用安慰你虎哥,這上了戰場我就沒想著回去了,等下一場,能殺一個就回本了。”
“傳名,你本事大,會打仗,一定能活到最後的,哥這裡沒彆的,就一封家書,若是我死了,你就幫我送到東津鎮虎至村張虎子家吧,家裡還有我老娘和婆娘和一個還沒斷奶的娃子。”
說著,張虎子用左手在懷裡摸了許久,終於掏出一封粘上了血水的信件來。
見到那封信,駱傳名心底更沉重了。
那信是他寫的。
軍營裡識字的人不多,閒暇時,駱傳名便幫人寫家書。
但是從戰事開始到現在,駱傳名懷裡已經多了十多封家書了。
都是他寫的。
他們死了尚有人送家書,可是我若是死了,會有人幫我送家書嗎?
駱傳名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向懷中。
指尖觸碰到一個香囊,駱傳名的心緒稍定。
他不會死的。
另一邊。
“殿下,據可靠消息,大臨將會在三日後對東夷發動總攻。”
“景延撐不住了。”
楊京此時已經去除了所有的偽裝,麵色凝重的看著麵前的沙盤。
東夷和大臨根本不能比,若不是大臨軍在來到東夷之後水土不服,第一次交鋒東夷就該被拿下,而不是拖了二個月還沒拿下東夷。
大臨新帝高說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人,就楊京所知,高說已經連下三道旨意吩咐此次的大臨主帥李祁正儘快拿下東夷。
甚至最近的一道旨意還大有若是再不能拿下東夷便要砍了李祁正的意思。
李祁正正是中年,又出身將門,作戰風格一直都是穩紮穩打,若是按照他的打法,這戰事不拖個半年是打不完的。
但有了高說的介入,這戰事就不好說了。
“吩咐下去,全軍埋伏在此。”
楊京拋出一麵陣旗,那旗子穩穩的落入了塊坑地中。
吳子郢抬眼看去,那旗子的位置正好是東夷郊外的一處沼澤。
東夷臨海,氣候潮濕,地形複雜,楊京點出來的那處沼澤長滿了蘆葦,此時冬日已去,正是蘆葦生長的時節,有茂密的蘆葦遮擋,埋伏不成為題。
而東夷若是沒有撐住,景延最好的逃亡路線便是走水路。先前也探查到景延確實是準備了三艘大船以備逃亡,而這處沼澤,便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成敗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