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雲配的藥藥效很強,薑梨前一日病來的氣勢洶洶,但第二日醒來後,除了覺得身上還有些酸軟之外,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隻是病了後,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小半碗白粥後,薑梨就再也吃不下了。
孫秀雲也知道薑梨剛病了一場,胃口不佳是正常,便也沒再勸她多吃一些。
“叩叩叩。”
剛用完早飯,門外便傳來了一道很有節奏感的敲門聲。
薑梨看了看院子裡的沙鐘,現在才是早上七點,這麼早會是誰呢?
“楊夫人可在?”一道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拉開門,薑梨就見到東津鎮的鄉大夫穿著一身月白長袍,手中握著一柄折扇,臉上掛著他親和力十足的笑容站在門口。
“沈大人?”
薑梨詫異的看著門口的男子,現在還是清晨,他怎麼會一大早就來找自己,是有什麼要事嗎?
“楊夫人,昨日聽君治水良策,本官徹夜難眠,好不容易見天大亮了,便不請自來再次向夫人求教了。”沈鈺溫和有禮的道明了來意。
“沈大人過譽了,那些治水之策不過是我湊巧想出的,若是給沈大人時間,想出那樣的計策絕不是問題。”
薑梨狐疑的看著沈鈺。
就算她確實提出了幾條不錯的治水計策,但這也不至於讓一個鄉大夫眼巴巴的一大早上門求教吧?
“楊夫人真的是太過謙虛了,若非楊夫人是女子,就你昨日提出的那幾條計策,足以拜相封侯。”沈鈺微微一笑,眼底也染上了幾分笑意。
他說這話是真心的,受限於時代,能讀書的人本就不多,其中聰慧有遠見者更少,不談薑梨和自家殿下的關係匪淺,就光昨日薑梨說得那一番話就足以證明眼前的女子才華過人。
隻是眼前這女子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就像是有一人有一身舉世矚目的本事而卻不自知。
“楊夫人,本官今日前來還有一事想要麻煩夫人。”
“不知沈大人所言何事?若是能幫到大人,我定不會推阻。”
“治水一事刻不容緩,今日難得天氣晴朗,本官想邀夫人一同前往泠河勘查一番,若是勘查後沒有問題,那接下來就該儘快動工建壩。”
薑梨知道沈鈺的要求很合理,雖然今日晴朗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次降雨,治水宜早不宜遲,當下薑梨好不猶豫的應允了下來。
薑梨是答應了,但一直在院子裡還沒回陳家的孫秀雲急了。
“楊家娘子,你這病還沒好利索呢,這幾日還是要好好休養才是。”
見到從薑梨院子裡竄出來的孫秀雲,沈鈺眼睛微眯。
據他從陳全那裡套出來的信息,眼前這位大娘應該就是醫女孫秀雲了吧,一大早便出現在薑梨家中的醫女,加上昨日薑梨看起來確實身體不適,所以,她這是病了一場?
沈鈺仔細打量了薑梨一番,眼前的女子的臉色看起來確實不怎麼好,昨日見薑梨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白裡透紅的健康,今日一見,臉上的紅暈不見,隻剩下蒼白。
自家殿下千裡迢迢從郡城趕過來該不會就是因為眼前這女人生病了吧?
想到這裡,沈鈺突然對薑梨起了一絲不滿。
自家殿下身上的擔子何其重,然能讓一向自持的殿下奔波勞累,這女子又是如此美貌,豈不是個禍害?
雖然陳全有說過薑梨對殿下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沈鈺卻直接將重要和男女感情掛鉤了。
古往今來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家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也是英雄。
沈鈺手中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拍擊著手掌:“楊夫人若是身體不適,那本官改日再來拜訪。”
薑梨搖了搖頭:“沈大人,我不過是偶感風寒,現在已經好了,不會誤事的。”
一想到按照劇情,未來的東津鎮會成為生靈塗炭的水域澤國,薑梨就再也坐不住了。
這段時間居住在東津鎮,薑梨能夠感受到這個小鎮上居民的友善。
每日出門買菜總會送自己幾根小蔥的買菜大娘;鐵匠鋪裡總是不厭其煩為自己改造工具的李鐵匠,還有雜貨鋪裡每次見到自己總會噓寒問暖的趙嬸子。
還有許多對自己釋放善意的人。
薑梨很喜歡東津鎮這座寧靜美好的小鎮,她不想這座小鎮被大水淹沒,不希望那些臉上洋溢著美好的小鎮居民臉上再次染上悲傷。
見薑梨不顧自身還病著也要儘快治理水患,沈鈺對她的感官稍微好了一些。
泠河是濟江的一級支流,流經過廣袤的大平原之後,經東夷群山流入東夷。
“大人,前麵便是陵水山了,馬車到了這裡就過不去了,接下來的路就要靠步行了。”
帶路的是一個熟悉地形的村民,他指著前麵一座巍峨的高山對騎在馬上的沈鈺說道。
沈鈺點了點頭,掉轉馬頭走到後頭的馬車邊上:“楊夫人,前麵就是泠河流經的陵水山了,再往前走馬車過不去,隻能委屈夫人步行了。”
因不放心薑梨的身體狀況,沈鈺做主給薑梨派了輛馬車,此時的薑梨便坐在馬車中。
“沈大人,不過是步行,談不上委屈。”薑梨很快便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她並不覺得自己自己已經虛弱到需要馬車出行的程度了,但是沈鈺堅持要派馬車,她也隻能接受了沈鈺的好意。
見到毫不矯情的薑梨,沈鈺對她的感官又好了一些。
泠河流經陵水山,這個位置竟然比東津鎮的位置高出許多。
此時剛經曆一場大雨,泠河的水量驚人,濤濤河水如同脫韁的野馬從山澗河道中衝出奔騰而下,帶起陣陣猶如雷鳴的巨大聲響。這樣的自然景象太過震撼,站在河道口,薑梨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濃鬱水汽臉上一臉震撼之色。
而同行之人,除了熟悉地形的村民之外,其餘人見到如此氣勢滂沱的景象臉上的神情也都是震撼不已。
站在陵水山的山腳下,薑梨看著滾滾泠河奔流而下,站在這裡,竟然可以俯瞰整個東津鎮,可見此地地勢之高。薑梨估算了一下,陵水山山腳的海拔和整個東津鎮的平均海拔的差距至少在10米以上。
看著奔流而下的泠河,薑梨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日後會水淹東津鎮。
泠河通過狹小的山澗河道,本就已經是水流湍急,後又是一個下坡河道,雖然經過多年的流水衝刷,這裡的河道已經不再那麼險峻,但是高低落差仍然非常明顯,這也就導致了一旦泠河衝出陵水山後的流速極其驚人,加上大雨過後,泠河水量暴漲,流速極快的巨大水流衝擊而下,必然會對整個東津鎮造成難以想象的災害。
“本官初來乍到對東津鎮周邊的地形不太熟悉,此時看到泠河如此景象,本官才知楊夫人所言絕非聳人聽聞,楊夫人大才,本官佩服不已。”沈鈺一來到這裡就明白了薑梨所言非虛,若是未來的降水量依舊如這些天一樣,那東津鎮遲早是會發生水患的。
麵對沈鈺的誇讚,薑梨不知如何應對,隻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後,便又將注意力投到了眼前的泠河上。
見薑梨看的專心,沈鈺忍不住發問了:“楊夫人,見你從到這裡就一直盯著這泠河不放,可是已經有了治水的計策?”
“我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但是不知是否可行。”
薑梨看著眼前的泠河衝擊出來的衝擊平台,腦中起了一個想法:“我的想法是,圍繞著這一片地勢平坦的區域,建造一個攔河大壩。”
沈鈺被薑梨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楊夫人,你想在這裡建一個攔河大壩?”
沈鈺看著湍急的河水,怎麼都覺得薑梨這是異想天開。
薑梨笑了笑朝著前方一指:“不錯,沈大人稍安勿躁,你看,泠河從陵水山衝流而出,強大的水流衝擊在日積月累之下在這裡形成了一個扇形的衝擊平原。”
順著薑梨手指的方向看去,沈鈺確實看到了一大片扇形的平地,而且,除了最中間泠河的主流之外,順著那片扇形平地,還分出了許多的小支流,不過那些支流水量都不大,應該隻是季節性存在的支流,若是泠河水量變少了,那些支流自然流不出多遠就會乾涸。
“而那扇形衝擊平原上,此時有十數條小支流,我們大可以利用這些支流。先是建立大壩將泠河的水流截住,接著,順著這些支流分彆引流下去,這樣既可以防洪,又利於灌溉。”
薑梨直接找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薑梨畫的簡單大壩就算是沒有讀過書的人都能看得懂,更不用說是才學驚人的沈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