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站起身,張口拒絕:“你吃你的,我自己去拿!”
禾苗這才哦了一聲,拿起白饅頭,夾著肉醬,啃了起來。
我住的房間不大,也不小,衣櫥,屏風,浴桶,等等,一應俱全。
我進了屋子,打開了櫥櫃,不見人,繞過屏風去,就看見玄之著一身普通短打,坐在浴桶裡,啃饅頭,不看他那張臉,不看他那身段,他像極了山間打柴人。
我來,他頭都沒抬,舉起拿饅頭的手,衝著我晃了一下:“福主,有福之人買的饅頭都是香的,好吃!”
我走過去,站在浴桶前:“玄之道長,你家祖師爺要是知道你如此,會不會引一個雷把你給劈死?”
玄之樂嗬嗬道:“不會不會,我家祖師爺是最護短之人,就算我犯錯,也會等我回靈源觀再把我劈死,不會當著你麵把我劈死的,你放心好了。”
我放心,我哪裡放心?
他在我的房間裡!
要是讓旁人知曉,來個甕中捉鱉,我跳進深海我都洗不清。
我深深的壓了一口氣:“玄之道長,咱們近日無仇,遠日無冤,你來我這裡,到底要乾什麼?”
“彆跟我說,你想過來跟我見識見識,就憑你曾經遊曆大川,什麼樣的野獸你沒見過,你還稀罕什麼冬獵?”
玄之幾口把饅頭啃了,坐在浴桶裡昂起頭望著我:“褔主,今日你在外麵與鳳九負長姐鬥嘴吵架之時你還提醒她,要輕聲細語,不可動怒。”
“怎麼到你自己這裡,你就對我吹鼻子瞪眼,一副我欠了你好些銀子沒還的樣子,你這也太雙標了吧!”
我:“!!!!!”
他說我太雙標了?
雙標這個詞兒,我隻有在葉華夏口中聽過,從未在其他大晉人口中得知。
難道說……
玄之和葉華夏……
不不不,不會的,葉華夏跟我說過,她是來自一個人人平等,女子能頂半邊天的地方!
那個地方女子不分嫡庶,人人可以當家作主,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我不露聲色,順著玄之話道:“我是雙標,那又如何,我勸你趕緊離開我這,不然的話,我吆喝一聲,看誰倒黴!”
玄之雙手一撐,浴桶沿邊,翻身從浴桶裡跳出,目光掃了一下我的肚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丟向我:“你肚子裡的孩子有三個多月了,目前很穩,很強壯,但你這幾天沒吃好,沒睡好,還是要注意一下。”
“這是一瓶保胎藥,要是覺得肚子不舒服,就吃兩粒!”
我伸手接過,直接拔開瓷瓶塞,倒出兩粒,往嘴裡一丟,吞咽下去。
玄之被我的動作弄得一瞪眼,脫口而出:“福主,你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給你一瓶毒藥?”
我捏著藥瓶,抬起腳步,走向玄之。
玄之卻在我靠近他之時,後退了一步。
我停下了腳步,輕笑出口:“玄之道長,你是靈源觀的大師兄,道法比其他師兄更深一點,鳳九負跟你都沒法比。”
“你師傅相攜你其他師弟去雲遊山川美景,歸期不定,留你一人在觀中,想來你們是知道,我在你們觀中算計……”
“你這裡不留我,我去找我師弟。”玄之直接打斷我,不讓我把話說完,後退到窗戶處,就好像我是惡鬼,是蛇蠍,他粘上我會死一樣:“我給你的藥,你記得隨身攜帶,回見。”
他打開窗子,像鬼魅一樣,直接順著窗子,就溜不見了。
我奔到窗戶處,隻看見窗戶處的竹子搖晃了幾下,隨即恢複平靜,像從來沒有人從這裡走過一樣。
我手摸著肚子,果不其然,靈源觀的住持和玄之知道我算計了鳳九負,會懷他的孩子。
所以住持帶著其他徒弟,以雲遊之名,離開,免得惹一身騷。
留下玄之!
可玄之幾番三次幫助我,讓我去救鳳九負,又給我安胎藥,對我的肚子格外留心,格外在意,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不明白,我也想不通,按理說他應該和他的師傅一起走,不應該留在京城,摻和我這場渾水。
我爹下午回來換一下官服,喝了熱湯,吃了一點飯,坐在火炭旁看書烤火。
我拿了紅棗,桂圓,放在火炭旁邊烤,等烤焦了一些,擦乾淨灰塵,把它們放在鐵水壺裡,燒水。
我爹翻了一頁書,目光盯著書麵,頭也沒抬,張口問我:“薑回,有什麼話直接說,不必憋在心裡!”
我望著我爹:“在我尋求爹帶我過來之前,靈源觀大師兄玄之道長來三皇子府上尋過我,希望我能帶他一起過來。”
我爹盯著書麵的目光移都沒移:“玄之,除了高深的醫術,他還會掐指會算。”
“京城,有一些達官貴人,會私底下,花重金,請他算一卦!”
“他,極少出手,卻卦卦靈驗,就連宮中貴妃娘娘,也尋過他!”
我唏噓:“他這麼厲害,不應該找我,應該找彆人帶他來!”
我爹道:“不,他厲害,但是他不能出現在皇上麵前!”
我詫異道:“聽爹的意思,這是有什麼故事?”
我爹的視線終於從書上抬起,聲音一低一壓:“皇上之所以成為皇上,是已故鎮國親王出了大力,殺掉了他的大皇兄!”
“他大皇兄死的時候,二十,不光娶了正妃,還有側妃,明白嗎?”
我瞳孔一緊,身體微微向前一傾,聲音低的隻有我爹和我能聽見:“您的意思是,玄之是……”
我爹點頭:“八九不離十,不然以他的掐指會算,他的醫術,他早就被皇上所用,根本就沒有鳳九負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