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學院樓下的咖啡吧裡。
汪傑、趙子澄和周一淼,帶著溫婷在打牌。
咖啡吧裡沒放音樂,每個桌子上都有人說話,顯得鬨鬨哄哄的。
趙子澄往桌子上扔了兩張牌,隨口問一句:“禹哥這都多久沒來上課了?”
坐在他左手邊的汪傑把牌合起來,蓋到桌麵上,端起咖啡喝一口道:“好像快兩周了吧,人間蒸發了一樣。”
周一淼笑笑,“翻車而已,至於嗎?”
趙子澄“嘖”一聲,“我也覺得不至於,但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我真以為他隻是和岑歲玩玩,平時也沒看出他有多在乎人家啊,大部分時間都晾著不搭理,結果岑歲不玩了,他倒來勁了。”
溫婷一副她很懂的樣子,捏著牌說:“習慣唄,岑歲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跑,他也一直覺得隻有他甩岑歲的份。哪知道岑歲突然變臉,反差太差,他就接受不了了,就像……”
溫婷落下牌想了想,“就像你養一隻狗,它成天圍著你打轉,搖尾巴討好你,伸著舌頭眨著眼睛,心裡眼裡都隻有你,你拿腳踢它它還衝你搖尾巴,久而久之你就習慣了,然後突然某一天,小狗冷臉不理你了,沒人圍你腳下轉了,你是不是會不習慣?再然後,你發現它跑去衝彆人搖尾巴了,看都不看你一眼,不時還衝你呲牙發狠,你說你會不會覺得很難受,心裡空落落的?”
汪傑想象了一下這種場景,點頭道:“確實會。”
溫婷嗤笑一下,“我本來還以為,岑歲對陳禹有多情深意切沒他不行呢,結果也就這樣,這翻臉的速度和徹底程度,真是讓人佩服。欸,對了,你們知不知道岑歲為什麼甩了陳禹?”
周一淼想都不想道:“不喜歡了唄。”
溫婷又問:“那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不喜歡了?”
汪傑想了想,“她幡然醒悟,發現陳禹是塊捂不熱的臭石頭,捂累了不捂了。”
溫婷慢慢搖兩下頭,好像了然一切的樣子,“不是。”
汪傑三個人成功被她勾起了興趣,連打牌的興致都沒有了,看著她問:“那是什麼?”
溫婷放下手裡的六張牌,順手拿起桌上的手機。
解鎖後翻了幾下,點開一張古色古香的照片,遞放到桌子上給汪傑三個人看。
汪傑把手機屏幕轉個方向,隻見照片裡是一家古董店鋪,店招是仿古匾額,上麵鑲著“珍寶齋”三個燙金大字。
在店鋪裡麵,站著一個長發女生,皮膚雪白,是岑歲。
不知道什麼意思,趙子澄看向溫婷問:“逛個古董店,有什麼問題?”
溫婷把手機拿回來,翻著照片笑道:“她可不是去逛古董店,她是去這家店打工的。有朋友在那裡看到她,還進店裡確認過。”
“打工?”汪傑表示懷疑,“她不缺這點錢吧。”
“就是啊。”溫婷聲音脆脆的,又放下手機,給汪傑三個人。
屏幕上換了另一張照片,店鋪還是剛才那個店鋪,但裡麵的人,變成了一個男人。
等汪傑三個人疑惑地看完,溫婷說:“這是這家店的老板。”
汪傑三個人不明所以,看向她問:“有什麼問題?”
溫婷微微睜大眼睛,有點不能理解道:“你們不覺得這個老板很帥嗎?”
汪傑三個人互相看彼此一眼,然後默契道:“也就一般吧,你們女生審美有問題。”
溫婷真是笑了,看著他仨道:“你們不會都覺得……自己最帥吧?”
汪傑三個人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後清清嗓子道:“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嗎?”
溫婷靚女無語。
但她沒有翻白眼,她當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回歸正題,她收回自己的手機說:“如果我推測沒有出錯的話,岑歲肯定是變心了,喜歡上了這個古董店的老板,所以甩了陳禹,然後緊接著就去了這家古董店打工。你們應該比我了解她,如果她喜歡上一個人,打工根本不算什麼。”
汪傑三個人聽完溫婷的話,稍微沉默了一會。
片刻後三個人都點頭,表示讚同溫婷的推理推測。
岑歲是個戀愛腦,隻要喜歡上一個人,腦子裡就全是那個男人,彆的什麼都沒有。
她又不缺錢,唯一能讓她把課餘所有時間都用來打工的原因,就是她喜歡上了那個男人。
隻要她喜歡上一個人,她就願意為那個人做任何事,不求回報地付出。
溫婷把手機收回來,“聽說這幾天她老板不在,要不要去店裡逗逗她?幫陳禹出口氣,說不定陳禹心裡的這道坎就過去了,你們覺得呢?”
汪傑往後靠到沙發上,抬手枕到頭下,看著趙子澄和周一淼。
趙子澄和周一淼對視一眼,然後周一淼看著汪傑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都閒發黴了,玩玩去唄,我還沒逛過古董店呢,真他媽上檔次。”
溫婷笑一下,“買什麼古董啊,我們確實是上門當客人當上帝的,但不是給她送錢的。”
想想也是,趙子澄忽又想起了什麼,坐直了身子道:“不買古董,那我們就去賣古董,我爸最近剛好收了一件仿品,拿去逗逗她,反正她什麼都不懂。”
汪傑枕著雙手出聲,“她肯定不會買。”
溫婷接話道:“管她買不買呢,逗她玩唄,誰讓她去打工當店員呢。買了當然好,不買我們也不虧什麼,找點樂子而已。”
汪傑放下手來,看著溫婷、趙子澄和周一淼,“你們幾個,一個比一個無聊,一個比一個壞,逗人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喪不喪良心?”
溫婷直接白他一眼,“廢什麼話?去不去?”
“那必須得去。”
汪傑嘿嘿一笑,“我比你們還壞。”
溫婷笑了,又白他一眼,“真是無聊。”
***
榮默出差後,岑歲課餘時間便一個人守在他的店鋪裡。
下班的時間都是以她看書的專注程度來定的,有時候看得專心,就會拖得晚一點才關門。
今天是周日,和周六一樣,店鋪裡來往的人稍微多一點。
榮默不在,進店的人都由她一個人招呼,所以看書就沒平時那麼專注。
中午的時候人少,但因為天氣漸暖,她又犯困,所以也沒看多少。
下午她出去買了杯咖啡,提了神在玫瑰椅上坐下來,倒是專心看了大半個小時。
在她專注看書的時候,店裡忽又來了客人。
聽到進門的人故意清了兩下嗓子,岑歲抬起頭來,打招呼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她又咽了下去。
因為來的幾個人,她都認識,自然也知道,他們根本不是來買古董的。
看他們的模樣表情,大概是來看她熱鬨,找她取樂的。
看她不出聲,溫婷演技很拙劣地驚訝道:“咦?這是岑歲嗎?”
岑歲含笑低下頭,慢慢合起書案上的書,放到一邊,起身道:“是我,你們來買東西?我們店裡的東西都保真,要不要看看?”
溫婷轉頭隨便掃了兩眼,沒看出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的。
她還是一副很驚奇的樣子,假得像在上表演課,問岑歲,“你怎麼會來這裡打工啊?最近是缺錢嗎?”
岑歲笑笑,“體驗生活。”
溫婷跟她假熟絡,“我就說嘛,岑大小姐怎麼會缺錢。”
在岑歲和溫婷說話的時候,汪傑三個人已經找地方坐下來了。
三人都是一副大爺模樣,趙子澄看著岑歲說:“你們這種店裡,都有名貴好茶吧,泡點來解解渴,最近這天怪有點熱的。”
岑歲看向他,懶得和他們計較,微笑道:“我們店裡的好茶,隻招待貴客。如果你們想喝茶的話,可能要先買幾樣東西。不過我們店裡東西都很貴,你們不一定買得起。”
趙子澄聽這話不樂意了,看著岑歲道:“誰告訴你我們買不起?”
岑歲還是微笑著,“那你們買幾件?”
趙子澄張了幾下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汪傑清清嗓子,提醒他是來乾什麼的,可彆兩句話就被人繞進去了。
趙子澄平靜下來,看著岑歲說:“我們今天出來不是買古董的,而是賣古董,可惜你什麼不懂,不然也能給你長長見識。”
岑歲當然知道他們是故意上門來逗她的,但她也真的好奇,想看看趙子澄包裡揣著個什麼寶貝,於是看著趙子澄說:“老板最近教了我一些鑒寶方麵的技巧,我學得挺好的,要不拿出來給我看看?”
趙子澄還是一副不想給她看的樣子。
也就是個小套路,摸準了大部分人的心理——你越不給看,我越想看。你越寶貝不想拿出來,越說明這個東西是真的值錢。
隨後他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到櫃台邊放下包,一邊掏東西一邊說:“好歹算是朋友一場,那就給你看看。但你要是想收下的話,我可一分錢也不便宜。”
岑歲沒說話,看他從包裡掏出一個盒子。
他把盒子放到櫃台上,對岑歲說:“你自己打開看吧,小心一點,金貴得很呢。”
岑歲故意滿眼期待地打開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慢慢便僵住了。
盒子裡裝的是一個三足香爐,器型古樸端莊,是個銅爐,爐身上布滿了一塊塊金燦燦的不規則形狀。
趙子澄看她那滿臉沒見過世麵的表情,笑著道:“怎麼樣?是寶貝吧?”
看著趙子澄的表情,岑歲眸底閃過許多疑惑,隨後她拿起放大鏡看了看香爐的細節,又用手摸了摸,最後抬頭看向趙子澄,語氣讚歎道:“這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爐吧?”
趙子澄聽了這話,眼睛一亮,“沒想到你還挺識貨啊。”
岑歲笑笑,“宣德爐的名氣太大了,老板跟我特意講過的,我當然知道啊。確實是很好的寶貝,我們店裡都沒有的。”
趙子澄和溫婷都看著岑歲的表情,能看出來她是真驚歎。
兩個人互相遞了個眼色,當然在心裡譏笑她,看著她這半瓶水的水平,把仿品當驚世寶貝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一點。
看人自以為懂行,自以為是認認真真犯蠢的樣子,是最好笑的。
汪傑和周一淼也在笑,覺得好玩兒。
他們都知道,這個香爐是趙子澄他爸拿回來的仿品,仿品能是什麼好東西,仿得再好再精細再出色,那也是假貨啊。
看人對假貨擺出如此讚歎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岑歲仔細捕捉趙子澄幾個人臉上的笑容。
通過他們的眼神和笑容,她確定了一件事情——趙子澄故意拿了假貨來騙她玩。
看她被騙了,他們樂得幾乎快掩不住嘴角的弧度。
既然如此……
岑歲擺出更愛不釋手的表情來,看著趙子澄說:“入了行才知道,這些寶貝有多讓人心動,你這宣德爐,我真的是太喜歡了,反正你要出手,朋友一場,你給我唄。”
沒想到會這麼順利,趙子澄愣了一下。
當然他沒有立刻樂起來,掩了掩嘴角繼續演道:“我賣東西是不看人,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可以給你,但是還是那句話,一分錢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