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小會,忽又想起來什麼,看著岑歲問:“小丫頭,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叫今信之,今是‘今天’的‘今’,很罕見的一個姓氏。”
岑歲想了想,搖頭往後看他一眼,“沒聽說過。”
夏國梁歎口氣,微微仰頭,身體的重量全壓在椅背上,“說起來也是很久遠的一個人了,昨晚被你那麼一鬨,突然做夢就夢見了他。”
岑歲把頭轉回去,隻是聽個閒話,隨口問他:“什麼人啊?”
夏國梁的神色陷在某種回憶裡,半天坐起身子開口道:“算了,也沒什麼好說的,那些年的事情不提也罷。”
岑歲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些年的事情,但看他確實傷神不想再提的樣子,她也就沒再多問。
本來興趣也不是特彆大,不過他自己提起來,她就附和問一句。
榮默倒是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但看夏國梁不想再往下說,他也就沒開口。
確實不是什麼高興的事情,說起來就是一陣唏噓感歎,說不定岑歲也根本聽不出感覺。
年輕人經曆的事情少,很多往事就算說出來,他們也不能感同身受。
夏國梁不多說了,摘了眼鏡下來,找了眼鏡布擦了擦眼鏡。
剩下的半程,話題又換了幾換。
榮默開車到龍樹村的時候,差不多將近到十點鐘。
龍屬村的村口有一棵幾百年的鬆樹,樹乾虯曲有致,模樣像一條騰空神龍。
在這棵鬆樹旁邊,有一塊兩人高的石頭,上麵燙著紅色大字:龍樹村。
榮默開著車進村子裡,一路上打聽了四五個人,才找到第六生產隊。
這村子的第六生產隊有四排莊子,莊子四周圍不是湖泊就是樹林農田,車子開不進去,榮默便直接停下車,和岑歲、夏國梁走了進去。
老徐說瓷片是在後兩排莊子裡收到的,榮默他們自然直接往後兩排莊子裡去。
他們手機裡都有照片和視頻,打算拿著照片和視頻,挨家挨戶問一下。
一上午問過來,倒是把兩排莊子都問完了,但並沒有問出來,是誰家出的瓷片。
中午的時候,三個人坐在車裡開著窗戶吃泡麵,熱水還是拿了水瓶到人家裡借的。
夏國梁問榮默:“確定嗎?是後兩排?”
榮默看一眼岑歲,開口道:“下午把前兩排也問一遍吧。”
吃完泡麵坐在車裡休息一陣,到了下午一點鐘,三個人又去把前麵兩排人家都問了一遍。
結果還是一樣的,並沒有人說是自己家出的,都說沒見過這瓷片。
岑歲這就有點鬱悶了。
什麼也沒問到,總不能這麼折騰,到頭來白跑一趟吧?
鬱悶了一會,她拿出手機給老徐打視頻。
視頻連線半分鐘,老徐終於在那頭接了起來。
他滿是皺紋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不等岑歲說話,開口就劈裡啪啦說:“小岑啊,我正要找你說哪,你給我鑒定的那個雞缸杯啊,還真是清朝的東西。我運氣也真挺好,今天剛被一個喜歡的人收走了,我得謝謝你啊。”
岑歲沒心情跟老徐閒聊,拿著手機翻轉相機,直接對他說:“小事一樁,不用謝啦。你現在快幫我看看,你收瓷片的地方,是不是這裡?是不是這四排莊子?”
老徐看了看,點頭道:“就是這裡啊,你已經過去了?”
岑歲有些耐不住性子道:“可我們問了大半天,把四排莊子全問了,沒有人說自己出過這個碎瓷片,你再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不是記錯了。”
老徐又想了想,說:“肯定沒記錯,這個縣也算個古玩縣,所以我才去收的。他們那裡各家都還有點老物件,沒事還在縣裡開開交流會,很多人去呢。”
岑歲深深吸口氣,“那是怎麼回事啊?”
這瓷片在普通人眼裡也不值錢,不是什麼好東西,沒理由出了還要隱瞞啊。
榮默和夏國梁在旁邊不說話,看著岑歲和老徐聊天。
他們是根據岑歲提供的地址信息過來的,更說不上來到底怎麼回事。
老徐撓撓頭發稀疏的腦門,“具體哪家我是肯定不記得了,但就是後兩排。我那天收了幾個碎瓷片,就是從那後兩排收的,我看全都不值錢,也沒給多少錢。”
岑歲又深呼吸一口氣,微蔫著嗓音道:“好吧,先這樣吧。”
掛了視頻她看一眼夏國梁,然後看向榮默,沒什麼力氣地問他:“怎麼辦?”
榮默往莊子上看一眼,也沒什麼辦法,隻道:“先回車上休息一會。”
於是三個人回去車上坐下,麵色都稍顯困擾。
沒有人說話,車廂裡很安靜。
最後還是夏國梁說:“都快五點鐘了,要不先回縣裡吧,這種事啊,也不是你出來就有結果的,要是就查不到,誰都沒有辦法。”
岑歲靠在副駕駛座上,扁扁嘴道:“我接受不了,我心裡難受。”
夏國梁笑一下道:“多大點事啊,很正常的。”
岑歲還是抿唇鼓著嘴,一副憋著氣發不出來的樣子。
喘氣好像也困難,不一會便深呼吸一下。
榮默看她這樣,也笑一下道:“彆氣了,要不明天再過來看看。”
岑歲側一下身子撇臉向車窗外,不高興道:“跑一天什麼結果都沒有,你倆還笑得出來。”
夏國梁又在後麵開口:“小榮,你開車,我來勸這丫頭。”
榮默卻還是看著岑歲,哄小孩般地問她:“走了啊,先回去吃飯。”
岑歲撇著臉不理他,也不理夏國梁。
她就是覺得煩,明明拿著好好的線索到這裡的,卻什麼都沒問到。
榮默吸口氣發動了車子。
然後就在他掛上檔要踩油門的時候,突然有個人趴到副駕駛車窗外,用手拍了兩下窗戶。
岑歲是撇著臉看窗外的,剛好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一跳。
她麵色微驚,穩住神後連忙對榮默說:“停停停。”
說完她放下車窗,隻見外麵站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紮著馬尾辮。
她大約是跑過來的,正在噓噓喘氣。
岑歲打起精神來,看著小姑娘問:“有什麼事嗎?”
小姑娘雙手扶著車窗,又緩了好一會,才虛著聲音說:“那個瓷片,是我家的,我媽賣的。她怕惹出事來,就沒敢說。但我聽說你們在這問了一天,感覺一定很重要,我就來了。”
聽到這話,岑歲眼睛驀地一亮。
心跳突然加快起來,興奮衝到發頂,嘴角也在同時綻開了笑意。
她伸手一把握住榮默的手,捏得緊緊的,搖晃兩下傳遞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