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看著岑歲又輕眨兩下眼睛,手掌一鬆收回去,直接閉眼睡著了。
岑歲:“……”
搞什麼啊?
說這些曖昧不明的話,弄得人怪淩亂的,他卻睡著了,什麼意思啊??
路邊等車的時候,還目光含霧地盯著她看……
剛才還握她的手……
想到這裡,岑歲連忙把那隻手背還殘留溫度的手,捏起來藏了一下。
心跳不用特意去藏,隻有自己知道它快了幾個節奏。
站著緩一會,想想榮默可能喝醉了就這樣,或者是把她當成是彆人了,岑歲也就沒再多想了。
然後她也沒再在榮默的房間裡多呆,背著包趕緊轉身出了房門。
她是準備直接走人的,可開門看到屋外的月色星光,她瞬間又猶豫住了。
拿手機出來看一下,已經快到半夜一點鐘了。
岑歲手握門把猶豫了一會,給陶敏兒發了信息:【我不去你那了】
陶敏兒回問她:【回家了?】
岑歲不想多餘解釋,也就回了一句:【嗯】
陶敏兒:【好,到家早點睡吧】
岑歲:【ok,晚安】
發完信息,岑歲就關起門反鎖,退回了屋裡。
她把屋裡需要用的燈都打開,按照記憶中的印象,先去衣帽間找衣服。
上次她過來穿的衣服,果然被榮默好好地掛在一邊。
於是她拿了衣服,又去洗手間洗漱洗澡,洗完後直接去她上次住過的房間,躺下來鬆口氣準備睡覺。
大約因為折騰得太累了,同時也喝了一點酒。
岑歲躺下來關掉燈沒多一會,在夜色中眨巴兩下眼睛,便閉上眼睡著了。
腦子裡是空的,睡著後也沒做夢。
榮默很少喝醉,靠意氣行事的時候更少。
但這兩樣,和陳禹一起吃飯的這個晚上,全都占了。
他醉得其實很厲害,隻是酒品還不錯。
醉酒後這一覺睡得特彆沉,第二天按住眉心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鐘了。
他坐在床上緩了一會神,想想自己昨晚都乾嘛了。
斷片倒是也沒有,他記得是岑歲送他回來的,她和他一起站在路燈底下等車,然後把他扶進屋,並扶到了床上。
大概的事情他記得,但是,具體細節又想不起來了。
比如說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說了什麼話,就完全都想不起來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低頭聞了一下身上的酒氣。
有點難以忍受,便沒再多想彆的,而是先去衣帽間拿了套乾淨的衣服,去洗手間準備洗澡。
但他拿著衣服走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還沒走進去,瞬間就愣住了。
目光和身體一起定住,剛好和岑歲轉頭看過來的目光碰上。
岑歲站在洗漱台前,手裡拿著粉色的牙刷,咬了滿嘴的泡沫。
她頭發隨意紮成了馬尾辮,是用他的領帶束起來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的,袖口和褲腳都卷了好幾道,腳上踩著大很多的拖鞋,露出來的腳趾白白的。
榮默滯了呼吸,就這麼看著眼前仿佛憑空一般冒出來的女孩子,很久沒回過神。
他一個人住久了住習慣了,第一次早上起來,有個穿他衣服鞋子的女孩兒這樣站他麵前。
兩個人目光對視著愣了好一會,誰都沒出聲打招呼。
然後還是榮默先反應過來,但他也沒出聲打招呼,也沒有轉身走人,而是直接進了洗手間,很自然地站到岑歲旁邊,拿起牙刷擠牙膏。
岑歲也慢慢回了神,接著動起手裡的牙刷。
她刷兩下看向麵前的鏡子,看看自己,又不自覺用餘光瞥一下榮默。
看他和自己一起站在鏡子前刷牙,莫名覺得……
嗯……
像兩口子?
岑歲想到這裡立馬打住了。
她沒讓自己亂浮想聯翩,連忙快速刷完牙漱完口,又擠開榮默洗把臉,便轉身出去了。
走出洗手間兩秒,她又撤了步子回來,對榮默說了句:“洗完來吃飯。”
榮默看著她逃也似地消失在門外,看向鏡子,看著自己笑了一下。
心裡漫開了輕輕暖暖的甜。
這一天的心情,想來也不會差了。
洗完澡去到餐廳,榮默發現岑歲給他準備的飯是——煮雞蛋加純牛奶。
他看著煮雞蛋和純牛奶,忍著沒笑出來,很認真地對岑歲說了一句:“謝謝。”
而岑歲看著他,直接說了另一件事,“是你留我下來的。”
就是要解釋一下,不是她自己私自留下來住的,雖然她就是嫌太晚不想再去麻煩找地方住了。
榮默稍微想了一下,還是想不起來昨晚的細節,便問了岑歲一句:“怎麼留的?”
岑歲還是看著他,猶豫了一會,開口說:“就突然拉著我的手,叫我不要走,留下來……”
那麼溫柔不舍的樣子。
嚴重懷疑,是不是喝醉了把她當成了彆個誰。
榮默磕雞蛋的動作瞬間慢了下來。
他看著岑歲,心想難道自己昨晚喝醉,對她表露心跡了?
因為岑歲表達過對談戀愛沒有興趣,目前不想談戀愛,所以他也沒打算那麼早表露出來。
有些事情不合時宜地表露出來,隻會成為一種阻礙和負擔,把她推開。
想了一會,他一邊低頭給磕碎的雞蛋剝殼,一邊淡定開口說:“是這樣的,從現在開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必須得二十四小時都跟我在一起,你得搬過來。”
這話題是怎麼跳的?
岑歲微微懵愣,下意識拿起自己的雞蛋往桌子上砸一下,“為什麼?”
榮默抬頭看向她,沒跟她開玩笑,表情和語氣都認真,對她說:“你把唐鶴年得罪成那個樣子,斷了他的生意財路,拿了他的鎮店之寶,還把他氣進了醫院,我得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岑歲聽懂了,心裡下意識寒了一下。
但她思考一會,看著榮默開口說:“法治社會,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吧?”
榮默眼神更認真地盯著她,“不能指望他是個本分守法的人,我們得自己小心點。唐鶴年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覺得,他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岑歲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就感覺有點慌了。
她一個女孩子,沒有防身的本事,如果唐鶴年真找人想怎麼樣她的話,確實不難。
討公道的時候確實是爽了,可也是把人往死裡得罪了。
她沒有給唐鶴年留麵子,也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岑歲屏著氣默聲半天,然後看著榮默點頭,“嗯……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隻能自己小心防範了。
說完她低頭剝雞蛋,剝好了抬起頭看榮默,稍稍猶豫了一小會,又問了句:“所以昨天晚上……你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才留我的?”
榮默不記得自己是因為什麼而留她的了。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他選擇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岑歲聽了這話便沒再多問了,低頭咬一口雞蛋,也低聲應了一句:“哦。”
一口雞蛋吃完,她又端起牛奶喝一口,對榮默說:“那我回家收拾點行李,這就搬過來。”
說完心裡又生出點疑惑,再看向榮默問:“你能保護好我嗎?”
榮默倒是很從容,穩如泰山一樣,“有我在,放心吧。”
一個煮雞蛋加一杯純牛奶,是湊合不了早午兩餐的。
吃完雞蛋和牛奶後,榮默又去像樣做了一頓午飯,填飽了自己和岑歲的肚子。
這一天所剩下來的時間不多,榮默和岑歲下午就沒去珍寶齋。
吃完飯在家裡收拾休息了一小會,到下午不太熱的時候,出門打車去開昨晚丟在外麵的車,然後再開車去岑歲家,讓她收拾東西暫時搬過來住。
對於這件事,榮默確實是沒有私心的。
從小就對這個圈子很熟,大家都是為錢為財,看得多了經曆得多了,自然會更小心一點。
他也說不準唐鶴年會不會對岑歲下手,但他不敢抱有僥幸心理。
寧願多緊張多小心多防範,也不能真的留有機會,讓唐鶴年可以對岑歲下手。
岑歲雖然在榮默提起這個事的時候,確實緊張了好一會。
但大概因為他說能保護好她,所以小半天下來,她又慢慢放鬆下來了,沒有一直緊繃著。
下午出門的時候,她又後知後覺地發現,榮默的院子裡比上次多了一個秋千。
秋千是鐵藝的,和他院子裡的設計風格很搭,上麵有遮陽遮雨的棚子,下麵掛著兩人座的椅子,椅子上擺著布藝墊子和靠枕,更像是掛起來的小沙發。
遠遠看過去,就覺得坐起來應該舒服又好玩。
岑歲在院子裡駐足片刻,有點驚喜,轉頭看向榮默說:“你還真弄了個秋千?”
榮默很自然地應話,“我覺得你那個提議挺好的,就弄了一個。”
到底這個提議好不好,對他來說有沒有實際用處,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岑歲自然也不多想,笑著和他往外走,嘴上說:“先去我家拿行李,晚上回來我再坐。”
等走到了院子的大門上,還又回頭多看了一眼。
榮默看她喜歡,心裡自然也就滿滿當當的。
隨後他便就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帶著岑歲打車去昨晚吃飯的飯店,再開車送她回家。
岑歲回到家也沒多耽擱,直接就上樓去收拾了一大箱子行李。
她打算先把必須要用的一些東西帶過去,剩下需要的話沒事再回來拿,或者直接再買。
總之是去避難的,不是要直接住在那。
湊合湊合把有危險的時間熬過去,簡單點有吃有穿就可以了。
然後在岑歲收拾好東西要出門的時候,岑母剛好從外麵回來了。
她看岑歲手裡拖著個大行李箱,自然就攔著她問了一句:“收拾東西做什麼?”
岑歲不想讓岑父岑母知道她卷進了壞事裡,尤其岑父還那麼厭斥古玩圈。
這種和古玩圈有關的壞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難以想象他會有什麼樣的激烈反應。
岑歲也早想好了說辭,所以很自然地對岑母說:“還有幾天就開學了,我打算提前幾天返校,以後就直接住學校裡麵了,閉關複習,準備衝刺考研。”
岑母也沒多懷疑,隻問岑歲:“考研時間是什麼時候?”
岑歲告訴她,“初試是在十二月底,大概過完年二月份出成績,複試要看各個學校的安排,但一般都是在三四月份。”
岑母不多乾涉岑歲,隻道:“你自己安排就好,有什麼需要就跟媽媽說。”
岑歲直接上來抱住岑母,“愛你,媽媽。”
岑歲沒有留在家裡吃晚飯。
晚上童晶晶下班回來,休息了一會之後到餐廳準備吃晚飯,看到唐阿姨隻擺了三副碗筷,她便問了句:“歲歲今晚也不回來吃飯嗎?”
岑父公司有事在忙回不來,她是知道的。
再少一副碗筷,基本就是岑歲的了。
唐阿姨放下手裡的砂鍋,接話道:“歲歲啊,以後都不回來吃了,她提前回學校去了,說是要閉關學習去。現在變得這麼刻苦,說實話,還是有那麼點不習慣。”
童晶晶聽了這話,倒是一陣身心舒暢。
比起岑歲每天晚上都回家,她更喜歡她直接不回來,這個家裡隻有她陪著她舅舅和舅媽的時候,才更接近她心裡幻想的模樣。
童晶晶洗完手在餐桌邊坐下來,接唐阿姨的話說:“挺好的呀,歲歲要是能通過考研變優秀,舅舅和舅媽一定很開心。隻不過,可惜的是,愛情是不看你優秀不優秀的,愛情隻看緣分和感覺。沒有心電感應,再優秀也是徒勞。這點要是想不通的話,一切都白搭。”
唐阿姨一下沒聽懂童晶晶在說什麼,反應半天問了句:“愛情?歲歲學習是為了愛情?”
童晶晶笑一下,看著唐阿姨道:“好像是為了陳禹吧,希望她能成功。”
唐阿姨又愣一下,恍然道:“難怪說呢,突然這麼努力。”
童晶晶笑得溫婉端莊,心裡附和著唐阿姨想——是啊,如果不是為了陳禹,她怎麼可能這麼認真學習,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陳禹的歡心罷了。
唐阿姨端了菜過來又說:“可就算是為了陳禹,也不是徒勞,不是白搭吧。自己學的知識,那就是屬於自己的,變不定到時候陳禹還後悔了呢,跪著求我們歲歲,我們歲歲還不搭理他呢,哼!”
童晶晶低眉笑笑。
為了不讓人看出來她的假意,她抿一下嘴唇收收笑意,看著唐阿姨說:“希望能是這樣吧。”
岑歲回家拿上行李後,沒和榮默去彆的地方。
兩個人直接回到榮默的住處。
榮默去院子裡澆花,岑歲則拖了箱子去房間裡收拾行李。
她帶的東西不算很多,衣服掛到衣櫃裡,其他的護膚品化妝品和鞋子包包之類的,都暫時隨便找地方擺放了一下。
收拾差不多以後,她拿著手機出去,坐去秋千上開始網上購物。
榮默還在澆花,無意中轉頭看她一眼,不小心又定了神。
秋千浸在夕陽的殘光裡,岑歲坐在上麵輕輕地晃,長發慵懶,荷葉邊的袖口和裙擺緩慢曳動,兩條腿纖長細白,額頭被夕陽染紅,暖得像一副歲月靜好的油畫。
一直到水濺濕了褲腿,榮默才回過神來。
他收回目光,默默按住心緒,心神半分地繼續澆自己的花。
岑歲這時候坐在秋千上,對著手機慢慢念:“梳妝台、首飾櫃、化妝品收納盒、首飾收納架、拖鞋、四件套、窗簾……還要再買點什麼呢……”
榮默聽她念完,下意識愣了愣。
愣完後便默默笑了,人生頭一次意識到——他的生活裡好像真的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有可能會動他的一切。
穿他的衣服,拿他的領帶紮頭發。
給他的屋子裡添家具,換他買的床單四件套,換他挑的窗簾。
可神奇的是,這種私人領地被入侵的感覺,不但不壞,反而有一種奇妙的暖甜感。
甚至,希望能把她徹徹底底拉進自己的領地裡,讓她再也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