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默回一下神,忙說了句“沒事”,然後扶著她的腰往下,“再往下一點。”
岑歲按照他的指揮擺好姿勢。
榮默鬆開她的腰,看著她道:“儘量撐時間長一點。”
岑歲屏氣看著身下的藍色瑜伽墊,悶應一聲。
應完又說:“我可以的!我加油!”
榮默附和著說了句“加油”,起身先忙自己的去。
然後他忙了三分鐘都不到,轉頭再看向岑歲,隻見剛才那個氣勢很足喊加油的人,已經躺在瑜伽墊上舒舒服服地玩手機了……
感受到榮默掃過來的目光,岑歲握著手機翻個身,背對他玩去了……
艱難的二十分鐘慢跑,以及半分鐘不到的平板支撐讓她意識到——她這輩子大概……可能……隻適合看一看摸一摸彆人的腹肌……
榮默早有準備,自然沒有強迫岑歲去練。
不過在他健身的時候,岑歲在這裡玩手機陪著他,感覺倒也還不錯。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運動一個玩手機,在家裡耗了小半天時間。
隨後洗完澡出門,和平時一樣,去珍寶齋開門看店。
從停車場去珍寶齋,必經路上路過萬寶堂,今日的萬寶堂依然雙門緊閉。
大概過不了多久,這個店的招牌就得換新了,店內的裝潢擺設也都會換成新的。
岑歲沒多關注,和榮默說著話去店裡。
開門進了店,也和平時一樣,點上香爐擦擦架子古董,開始一天的複習工程。
現在中午還是很熱,午飯自然也還是外賣解決。
吃完午飯以後,岑歲偶爾會去裡間的沙發上躺著休息一下,偶爾也會直接在書案上趴一趴,更多的時候是直接玩玩手機放鬆一下就算了。
今天在裡間沙發上睡了一覺。
這一覺剛剛睡醒,迷蒙著表情剛從沙發上爬起來,便聽榮默在外麵招呼客人。
有榮默在招呼,她也就沒出去。
她安靜靠在沙發背上,呆著臉蛋醒神,連睫毛也不動一下。
還是榮默進來,她才回回神問了句:“有客人嗎?”
榮默應聲道:“對,朋友,過來取那隻紅碗。”
聽到這個話,岑歲就立馬醒神了。
紅碗是她幫陸文博贏的,榮默幫出,朋友幫收,其實就是在幫她。
於是她忙站起身來,“那請進來喝點茶啊。”
榮默笑笑,“他確實也是來喝茶的,你幫我燒壺熱水。”
岑歲答應一聲,二話不說就去拿壺燒水。
等她把開水燒好,榮默剛好帶著他的那位朋友進來,這個人看起來也是個很斯文的人,戴著金絲邊框眼鏡,但和陸文博的那種清秀斯文,還有點不一樣,他有點優雅。
他看到岑歲,沒要榮默介紹,直接笑著問了一句:“岑歲?”
岑歲笑得客氣且熱情,“你好,我是岑歲。”
他轉頭看一眼榮默,用眼神掃他,然後又看向岑歲,自我介紹道:“我是王朗,榮默的好朋友。”
岑歲熱情招呼,“快請坐吧。”
說著話這便坐下來了。
榮默耐心地王朗泡茶,王朗便和岑歲聊天。
聊的倒也都是無關緊要的話題,唯一緊要的,就是找唐鶴年鬥口的事情。
王朗看著岑歲說:“像你這樣見義勇為,秉持正義,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可不多見了。”
岑歲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頭腦發熱沒有想那麼多,還是太年輕了。”
王朗輕笑出來,“挺好,挺好的。”
說著又道:“對了,那隻碗放我這你也放心,你那個朋友什麼時候要回來買回去,隨時都可以找我。現在我多少錢收下來,他到時候就出多少錢。”
聽了這話,岑歲忙說:“那真是謝謝您了。”
王朗又笑笑,看一眼榮默,再看向岑歲說:“不用謝我,我不過就是搭把手而已,要謝的話,還是得謝你的老板,榮大善人。”
榮默剛好把茶泡好了,夾了一杯茶放到他麵前。
他給岑歲也送過來一杯,然後放下茶夾子說:“我可不是什麼善人,彆調侃我。”
王朗笑笑,端起茶杯喝茶,隻道:“我懂。”
榮默懶得多理他,起身去把那隻紅碗拿過來,放到他麵前說:“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了,保管好,彆搞錯給賣出去了。”
王朗放下茶杯道:“五百萬的東西,我當然會保管好。”
說著拿起紅碗看了看,忽又感慨道:“所以這做生意啊,還是得講點誠信和良心,常在河邊走,遲早是要把自己玩進去的。”
榮默續著這良心不良心的話又說了幾句。
岑歲看他倆聊得熱絡,也就沒再多說什麼,隻陪著又喝了幾杯茶。
王朗是來榮默這裡拿東西的,也是來喝茶的。
茶喝得儘興了,拿上東西也就走了。
要出店門的時候,他轉頭看了榮默一眼,笑著道:“多送我一段唄。”
榮默也沒拒絕,便多送了他一段,送他去了停車場。
走在路上,王朗看一眼手裡的盒子,笑一下道:“五百萬,說掏就掏了,你也真是闊。”
榮默簡簡單單道:“幫人幫到底,也並不虧什麼。”
王朗看著他,“你到底是在幫誰呀?”
榮默轉頭看他,“你覺得呢?”
王朗笑笑,“長得挺漂亮的,一下午接觸下來,性格也不錯。喜歡就表白了追唄,難得能看見你為一個女生這樣,可彆隻感動了自己,再錯過了。”
榮默簡單道:“再等幾個月吧。”
王朗不很懂,“等什麼?”
榮默解釋,“她在複習考研,還是先彆讓她分心吧。”
王朗又笑了出來,“你可真是個聖人,那你就等著吧,可得看好了。”
說完想到什麼,又問榮默:“她還不知道你的家庭和身份吧?”
榮默對這話題不大有興趣的樣子,“我有什麼身份,就是個開古董店的罷了。”
王朗轉頭看著他,“你就真打算開一輩子古董店?榮家那麼大的家業,你就眼睜睜看著榮騰全部拿走?以前陪榮老爺子起家的那些人,也都被擠走得差不多了吧?”
榮默深深吸下一口氣,淡淡回了句:“應該是吧。”
上一次他和岑歲去尚誠,出來接活的專家老師,他一個都不認識。
陪他爺爺榮知行起家的那些老人,以及他們的兒子孫子,應該都被擠走了。
他們和他的爸爸榮守誠比較合得來,榮騰開始接手家裡的產業後,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沒斷過,分道揚鑣也在情理之中。
王朗還是看著榮默,歎口氣說:“你就一點也不想回去?”
榮默看起來不再有情緒起伏,語氣平淡道:“是沒有人想我回去,我也習慣了一個人。”
王朗默了聲,不知道該再說什麼了。
想想榮家的那些破事,他又覺得,從一開始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來。
說到這裡,榮默也不想繼續再往下說了。
他停下步子,看向王朗說:“我就不往前送你了,想喝茶了就自己過來,反正我一般都會在店裡。”
王朗停住步子點頭,“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說完抬手拍一下他的肩,“走了。”
榮默看著王朗走出十來步,才又轉身回去。
他慢著步子走回店裡,岑歲已經靜下心坐下看書了。
看到榮默進來,岑歲抬頭看他一眼,隨口問了句:“送走了嗎?”
榮默去到書案邊坐下來,“走了。”
岑歲手裡捏著筆,無意識地轉兩圈,盯著榮默看。
看了一會,她開口問:“你和他聊了什麼?我感覺……你心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聽到這話,榮默下意識愣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已經掩飾得無比之好了,沒想到岑歲居然又感覺了出來。
但他這回沒有承認,隻放鬆了語氣道:“沒有,我心情很好。”
岑歲還是看著他,“是嗎?難道我的感覺出錯了?”
榮默“嗯”一聲,“肯定是你的感覺出錯了。”
岑歲想了想,“好吧,那就是我多心了。”
既然心情沒有什麼問題,岑歲也就沒再多問彆的了。
她捏起筆吸口氣,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書本上,認真看書。
榮默也沒再出聲打擾她,他坐在書案對麵,默默地看她一氣,然後便起身往裡間去了。
進了裡間坐去沙發上,靠在靠背上出神,神色清淡,眼眸幽深,摻著一絲哀哀生悲的涼。
其實他身邊的人裡,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很少,也就王朗和趙明遠知道。
很少有人會在他麵前提起榮家,但每次正兒八經提起來,他都會控製不住地失落那麼一會,想起來自己是個不被愛的人。
每當這個時候,他腦子裡來來回回想的,不是他那遠在國外定居的母親,也不是正和繼奶奶薑女士享受幸福晚年的爺爺榮知行,而是他的父親榮守誠。
想起小時候的很多事,每一件都與爸爸榮守誠有關。
他每天都會給他帶各種各樣的小古董回家,給他講每一件古董背後的故事,教他讀曆史,帶著他淘寶貝,教他怎麼鑒古鑒人。
記憶中所有的溫暖和幸福,都和爸爸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