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叫什麼啊?”楚昭抬睫,眼底迸發出和遊玉一樣的好奇光芒。
這一下給遊玉弄遲疑了。
原來她以為長的這麼像,彆是有啥血緣關係的,結果看學弟這反應,真不認識啊?
她找經濟法專業的研究生師兄問了一下,人家說法學院的確有王楚昭這麼個人。
那天時間緊,師兄要去找導師,她得到確定的答案就沒再問彆的。
可這相似的名字,總讓她有點不放心。
“就楚弈啊,你知道他嘛?”
經過幾年社會毒打,對方律師錘煉,還有法官嚴厲要求的中年級律師楚昭,基本上可以做到表情收放自如,能獲得民間奧斯卡的程度。
於是就看楚昭神情自然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他呀,我知道呀,在咱們學校多有名的風雲人物啊。”
“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表情太自然了。
遊玉心裡嘖了一聲,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我是因為媽媽姓王,爸爸姓楚,名字好像的確跟那個師兄有點像。”
遊玉身子往□□斜靠在初櫻手臂上,點點頭,“說的是呢。”
經過仔細勘察,她覺得這個人沒有問題,可以搞一搞。
當然了,以你情我願為前提。
“哦,這樣啊。”
初櫻垂眸看著眼前炭火上滋拉拉冒著油的肉發呆,等自己被撞了一下之後才回神。連忙拿起大夾子把肉翻了一麵。
“不好意思走神了。”初櫻低聲道歉,扯了扯唇角想笑又笑不出來。
感覺自己哭了一天,臉上的皮膚都緊巴巴的疼。
“嗨,她今天心情不太好。”遊玉對著楚昭擠眉弄眼,手放在胸口趕緊搖,那意思趕緊進行下一個話題。
楚昭成功get到遊玉發出的信號,點頭轉眼看向初櫻。
“姐姐,聽說你們要在醫院附近租房子嘛?”
民間影帝,開口叫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姑娘姐姐,絲毫不虛,感情真摯誠懇。
“嗯。”初櫻應聲。
“那我幫你看看呀?”
銀色篦子上麵肉茲拉茲拉被烤的油花四濺,鮮香誘人。
楚昭拿著夾子把肉分到她們兩個人的盤子裡,白色的磁盤堆滿肉之後才把剩下幾塊夾到自己那。
隨後抬眼,“我學法的呀,你們彆被房東坑了。”
“而且,我感覺看房子的時候還是有男人跟著比較安全。”
哎呦,還男人。
遊玉低頭憋笑。
大三的學弟毛還沒長齊呢,說自己是男人怎麼那麼搞笑呢。
“我們先看看再說。”初櫻淡聲答。
“誒對了,你那隻小貓怎麼樣了?”
最近遊玉太忙了,知道初櫻撿了一隻流浪貓,可還沒見著呢。
“在周師兄那呢,我想儘快接回來。”
總麻煩人家也不好,在醫院筋疲力儘一天回去還得照顧貓。
而且聽周師兄說,那小貓晚上總蹲在大門口喵喵叫,好像在等她似的。
就是家裡不能養。
這兩天得抓緊時間看房子。
蹙眉有點苦惱,初櫻揉了揉太陽穴不太有精神。
雖然坐在這,可是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已經飄起來了似的。
劈裡啪啦,肥肉被烤出油,順著篦子的空隙往下滴。
炭火轟的一下起了幾簇火苗。
“你好!服務員!”
楚昭連忙抬手示意。
不遠處一直眼觀八方的服務員趕緊一個箭步跑過來,左手握著篦子把手拿起來,另一隻手把幾個冰塊扔下去。
火苗漸漸熄滅。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你們之前不是有小一圈的篦子可以放在這上邊嗎?現在沒有了?”
“啊,那個老板不讓放了,說隔著兩層烤不香了。”
聞言,遊玉深以為然的點頭。
驟然發生的事情把初櫻神遊的心思也攏了回來,初櫻瞥了一眼紅彤彤的炭火,“那一會兒還會起火嗎?”
“就是現在炭太硬了,等一會兒就好了。”
“真對不起,要再起火,您趕緊叫我。”
桌上突然安靜下來。
楚昭想起剛剛初櫻說過的話,心裡輕嘶一聲起了心思,“姐姐,要是不好麻煩同事,要不然我幫你養幾天吧。”
非常雞賊的把周師兄定義成冷淡普通的同事關係。
這幾天手術挺晚的,周師兄都九十點才走。
初櫻的確是不好意思,輕抿紅唇,猶豫片刻抬眸看向楚昭,“那,麻煩你幾天可以嗎?我租好房子馬上接過來。”
“沒問題呀姐姐!我家就在學校附近,一點都不麻煩。”
這聲姐姐叫的還怪甜的。
一個半小時後,三個人站在烤肉店門口。
胃裡暖了之後,渾身暖洋洋的。
初櫻插著兜,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
啊,冬天的味道啊。
想到什麼之後,轉頭想跟學弟說句話。
結果一轉過去眼神才落在他的肩膀上。
個子還挺高的,初櫻在心裡腹誹。
想著,隨即仰頭看他,“下周學校有考試,不能去醫院,要再找我們,咱們就學校見吧。”
“好嘞”,楚昭身側的大手暗暗的握拳,終於聽到這姑娘主動對自己說句話了!
於是乾淨利落的答了,“那到時候我去學校找姐姐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心裡卻想著這幾天趕緊把手頭的工作趕緊做完,看看能不能下周請個年假。
他準備拿出專業素養,犧牲難得的休假時間,為了家裡的大哥,奉獻出一場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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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楚弈打開門,空蕩的彆墅寂靜無聲。
今天差勁極了,他的心情不大好。
眼看著初櫻上了彆人的車,又被親媽折騰過去惡語詛咒。
輕嗤一聲,楚弈脫下大衣隨意的扔在地上。
家裡很安靜,楚昭還沒回來。
眼前一片漆黑,楚弈走到老舊的沙發,坐下之後發出吱嘎一聲響。
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緩緩閉上眼。
他媽淒厲刻薄的尖叫聲還在耳邊回響,“你這個小孩,你媽都不愛你!誰能愛你!”
“你就跟我孤獨終老吧!”
“楚遊宴沒陪我一輩子,父債子償!”
“可是我不是你生的嗎?”他聽到自己問。
“嗬”,夏容三角眼射出尖刻的光芒,嘴角抽搐嘲諷的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你連你爸都沒留住,我要你有什麼用?”
“隻能怪你自己投胎不好,你看楚昭多會投胎,你爸多喜歡她媽媽呀,喜歡到當時讓我把你給打了!”
“我拚勁全力把你生下來,結果呢?”
“生你有個屁用!”
說完嫌棄鄙夷的撇嘴,“所以我恨你,也沒人會喜歡你。”
“你啊,會跟我一樣變成一個偏執的瘋子的。”
“注定跟我落一個下場——求而不得呀~”
在寂靜的夜色中,楚弈冰冷的麵具終於裂開縫隙,手按著額頭長歎口氣。
他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即使心中揪痛,可是那麼純真善良的小姑娘怎麼能麵對這些險惡惡心的東西。
他這個看起來光新亮麗的家,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有什麼可留戀的。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爸爸的時候。
多神奇,原來更親切的師生關係居然讓了位。在他心裡,初曉川先是她爸爸,再然後才是自己的恩師。
老師把他從絕望中救出來,他總不能恩將仇報,害了人家的寶貝女兒。
神色黯然的垂下眼簾,知根知底的,又有誰能同意呢?
他這一身光鮮,可惜根是潰爛的。
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光線乍亮。楚弈下意識蹙眉。
在漆黑的世界裡生活許多年,他已經適應了。
拿出一罐冰涼的啤酒,當的一聲關上冰箱,轉身回沙發,坐下獨酌。
原本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人喜歡喝酒,現在才知道酒的好,苦澀的氣泡在口腔裡跳躍才能掩蓋住心中的苦澀。
哢噠一聲,彆墅大門被推開。
楚昭哼著《不要認輸》的調子開門進來,一身的烤肉的煙火氣兒,他把藏在包裡昂貴的西裝外套掏出來,心在滴血。
他已經陪著兩個小祖宗連著吃了三天的烤肉了。
他都快被熏成烤肉味兒了。
剛剛接到遊玉電話著急過去,他直接從律所出發,沒來得及換裝備,隻能利用艱難的環境自我改造。
還好今天裡麵穿的白襯衫還比較有學生氣,連忙把淡灰色的西裝外套脫下藏到包裡,直接穿上呢子大衣,背著雙肩包。
抬手打開燈想看看西裝外套給搓磨成啥樣了,是不是一會兒得熨一下,還是直接給送乾洗去?
啊,夜色深重,冬風凜然。
唉,二者相加,等於他不想動。
燈光乍泄。
餘光有點不對勁兒,往那邊一瞟,“臥槽。”
連忙後退兩步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胸口,“哥你怎麼坐這,一聲不響嚇死我了!”
他哥不是從來不坐這個沙發。
從來不坐沙發,滴酒不沾的人此刻正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捏著啤酒罐喝酒。
饒是神情還正常,以楚昭對他哥的了解,這人心裡大概已經驚濤駭浪了。
估計火山都爆發三個來回了。
眼珠子轉了轉,想到剛剛飯桌上初櫻的拜托,楚昭清了清嗓子儘量自然,“啊對了,哥我過幾天得往家帶隻貓。”
貓?
楚弈掀起眼皮漫不經心的看著楚昭,挑眉疑問。
不遠處的楚昭強按住心中的激動,他準備給他哥來個大的!驚喜!
“對啊,我最近追的一個小姑娘想養貓,但是東西還沒準備好,我先幫著養兩天。”
“嗯”,楚弈輕輕頷首應聲,默了一會兒淡聲反問,“喜歡的姑娘?”
“是呀,我感覺挺好的,我想跟她好好發展。”
長久的沉默,楚弈垂下眼簾沒出聲,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半晌之後楚昭才聽到他哥問。
“喜歡的姑娘,嫁到這嗎?”
“不會覺得委屈她嗎?”
凶猛無敵二十多年,外人眼裡的天才,為他撐起一片天的哥哥,心裡居然有這種想法。
楚昭心裡一片澀然。
強裝著不知,咧嘴笑道,“咱這家庭怎麼了?基本等於無父無母,還有錢,嫁過來也不用受氣,直接當家作主,不挺好的嗎?”
說完楚昭拎著心,不敢喘氣。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聽到楚弈低沉的嗯了一聲。
心裡舒口氣,楚昭拎著自己的西服外套抖了兩下,頓時揚起一片灰塵,“啊嘁!”
“你蟎蟲過敏還幫著養貓?”
一聽楚昭打噴嚏,楚弈回神才想起來,眼前這家夥彆看長的高高大大,小毛病挺多,塵蟎過敏兩個加號,蟎蟲過敏四個加號。
這德行還養什麼貓?
聽了這話楚昭腹誹,我這是單純的養貓嗎?
我這是苦心孤詣,一片深沉的心啊。
“哥,所以我想麻煩你一下,小貓接回來之後,你能不能幫忙喂一下它?”
沉默片刻,楚弈低聲應了,“好。”
“謝謝哥。”
不得不應聲幫忙養幾天小貓,但是楚昭不打算太早在他哥麵前暴露這個事實,他覺得時機還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
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