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呼呼的風聲從電波裡傳過來。
兄弟二人無聲對峙。
過一會兒, 楚昭驀然嬉笑,噗嗤一聲,“我說哥, 你不至於吧?”
“你不追, 還不許彆人追了?”
“那你管的可就有點寬了。”
“改行當世界警察了?”
“……”, 一句句跟飛鏢似的,嗖嗖的往他胸口紮, 楚弈冷聲,“你怎麼不去說相聲?”
他說一句話, 楚昭能有八百句等著。
“哎呀哥, 我跟你說我挺好的,我人品起碼有保證。就算你爹係,這個也沒辦法否定吧?”
“那你說,要追初櫻的是個演技高超的渣男呢?你能把人家怎麼著?”
“你就是占個是我親哥的優勢能說兩句。”
楚弈:……
眼皮一跳, 呼吸愈發急促。
“我跟你說,我看學校裡對櫻妹有意思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哎呀,姐姐這人緣還真好~”
姐姐?
還姐姐?
親昵的兩個字聽著可真親昵,親昵到他心裡跟用刀刮似的。
楚弈一聲冷笑, “你二十四。”
比她大三歲,好意思叫姐姐。
話音落, 他哥什麼意思楚昭瞬間了然。
楚昭笑意盎然,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我臉皮厚啊哥。”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厚的明明白白坦坦蕩蕩。
楚弈:…
下一瞬楚昭虛著嗓子, 用氣聲說, “不跟你說了, 姐姐來了,我們先去玩了。”
楚弈:……
哢噠一聲,電話被掛斷。
瞬間楚弈感覺一簇火苗從心底竄起,燎著他的胸腔內臟。
渾身上下焦躁不安,沒一處舒服。
接下來一天,不斷的更加焦躁。
因為楚昭那個狗東西,幾乎每個小時給他發一張照片和信息。
楚昭:跟姐姐去圖書館學習【圖】
照片大概是楚昭拍的,構圖很好,非常生動。
清冷的冬日陽光灑下,落在小姑娘頭上,照出她臉上一層可愛的小絨毛。
她纖長的睫毛自然垂下,一隻手按著書頁,另一隻手托著下巴。
認真的不知道在看什麼,眉心微蹙。
像隻疑惑不解的小奶貓。
深吸一口氣,楚弈此刻心裡各種情緒纏繞在一起,複雜難耐。
隔了幾天再看到她,如同沙漠中踽踽獨行的旅人終於找到清泉。
可下一刻意識到這照片是怎麼來的,又跟放在火紅的炭火上炙烤一樣。
用力閉上眼,握著手機的大手因為過於用力微微顫抖。
最後強壓下翻騰的情緒,把手機屏幕按滅。
然而他沒想到,楚昭是個狗東西。
源源不斷的照片向他的手機湧來。
【跟姐姐去吃飯,原來姐姐不喜歡吃芹菜。】
【今天中午陽光真好,跟姐姐散步。】
姐姐姐姐,滿眼都是這兩個字。
大手虛握成拳,楚弈咬著後槽牙長舒一口氣。
要不然自己簡直快要爆炸了!
等到六點接到最後一條信息的時候,楚弈終於忍無可忍。
被刺激一天,整個人都像腫脹的氣球一樣,隨時要爆炸。
垂眸在對話框裡打下一行字。
——我等你回家。
嗡嗡嗡,楚昭的信息立馬就回過來了。
楚昭:乾啥?
唇線抿的筆直,楚弈眼底暗光閃爍。
——談談。
等了一會兒,那邊沒有回了。
剛剛秒回的楚昭不知道乾什麼去了,空蕩蕩的對話框以“談談”兩個字為結尾,沒有新的信息進來。
晚上,楚弈難得早下班。
一旁的周昭年看楚弈換衣服,側眸好奇,“今天這麼早?”
還沒到七點呢。
平時不睡覺不走的人,有點奇怪。
然後就見楚弈冷哼一聲,扯了扯唇角,笑意冷森森的,“有事。”
“什麼事?”
“去揍人。”
周昭年:?
心裡焦躁,抬步出辦公室連電梯那邊都沒看,轉身就往樓梯間走。
長腿跨過台階,飛速下樓。
出了醫院大門穿過院子,剛坐穩立刻係上安全帶,哢噠一聲。
隨即踩下油門,金屬野獸低吼咆哮著向馬路衝去。
平時回家半個小時的路,今天很快。
停穩車大步下去,抬眸看一眼漆黑的院子,暗著的窗戶,心裡一緊。
輸入密碼推門進去,站在門口揚聲,“楚昭!”
空蕩的彆墅寂靜無聲,他低沉如玉的嗓音隱隱回響。
嗬,小兔崽子,居然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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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大。
跟小學弟擺手再見,初櫻抬手捋了捋肩膀上的包帶。
她今天穿的淡櫻色大衣布料有些滑,但是很暖和,襯裡是粉白相間的狐狸毛,是她去年訂做的新大衣。
戴上毛茸茸的帽子隔絕呼嘯的冷風,抬腿一步一步爬著緩坡。
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了九月份在學校健身房用跑步機快走的時候,當時也特意調了坡度。
那個男人…
忙晃頭,想把腦海裡的畫麵晃出去。
輕嗤一聲嘲笑自己,怎麼又想到那個男人了?
粉白的毛領被風吹的四飛。
思緒飄散。
她之前在網上看過一個帖子,失戀是什麼感覺。
那個人說到了她心坎裡。
大概就是,被時間淩遲的感覺。
一刻一天,怎麼過的那麼慢。
明明是自己的情感卻完全不受自己控製,總往那個人那頭跑,無法控製的關注他。
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初櫻微微聳肩,又輕噓出去。
時間很慢很慢。
暴雨那天之後的半個月,她才能漸漸睡著。
不會再發呆,一坐一個小時,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可腦海裡的海嘯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沉重低落的情緒化成看不見的細絲,強勢的纏繞她,墜入深淵。
無論是夜幕降臨,還是陽光微熹。
她深埋心底的痛苦悲傷和孤獨,都會跟破土的嫩芽一樣,茁壯生長。
隻有時間能解救她。
漫長的時間淩遲她,又能解救她,多有趣啊。
胡思亂想間,初櫻走到宿舍樓下。
金黃的銀杏樹葉徹底消失,掉的乾乾淨淨,又被雨水寒風帶走。
抬眸靜靜地看著挺拔的樹乾,光禿禿的樹枝,冷月寒光高懸在空中。
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走出來了。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可真難熬啊。
毫無保留的去喜歡一個人,也真難啊。
算了吧。
第一次這麼真心喜歡一個人,結果撞的鼻青臉腫。
愛情有什麼好?
她可不再想這些鏡花水月的東西了。
明天去上班吧,不逃避了。
好像,也沒什麼東西可逃避了。
之前那顆翻騰奔湧蘊藏了無數情緒的心,終於乾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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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楚昭站在城市中央CBD的落地玻璃窗前,端起咖啡杯嘬了一口滾燙的香草拿鐵。
楚昭沒回家,他怎麼可能回家?
他哥眼瞅著怒火衝天火冒三丈,傻子才自投羅網找揍呢?
跟初櫻分彆之後,楚昭想了想,開車回律所了。
雖說請了年假,但是客戶不等人,這幾天他晚上總熬夜處理剩下的工作。
正好熬夜把剩下積攢的雜貨乾完。
唉。
打工人不容易啊。
打工人打工人,鋼鐵鑄造的打工魂。
咖啡漸漸喝完,棕色的液體混著白色的泡沫在杯壁下留下痕跡。
回到工位上看了一眼時間。
快十二點了,他覺得他哥肯定沒睡。
都快被他氣的靈魂出竅了還睡什麼睡。
思前想後,他決定給他哥再來一個巨大的驚喜。
唉。
點開楚弈的對話框,楚昭手指激動的搓了兩下,發出刷刷的摩擦聲。
隨後眼睛發亮的從相冊裡找出一小段視頻發過去。
晚上好像信號不太好,小視頻發的有些慢。
屏氣凝神等了五秒鐘,最後一格灰色消失,小視頻發過去了。
桌下的手掌暗自握拳。
好嘞!
他就不信這樣他哥還能挺的住!
要這樣還能堅持,他就把自己小金庫裡的所有錢拿出來給他哥塑個金像!
心怦怦跳。
緊張,激動,期待。
成千上萬隻的小兔子一齊跳。
哎呀,他感覺,自己要有大嫂了!
就是有個小苦惱,要自己馬甲掉了之後,大嫂生氣,可咋辦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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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點。
楚弈躺在床上毫無睡意,側眸麵無表情的盯著敞門的門口。
心裡跟明鏡似的,那小兔崽子今天晚上肯定是不回來了。
嗬,跑的還挺快。
嗡嗡。
放在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嗡嗡震動。
眼神掃過去一看,屏幕上蹦出一條綠色的信息通知。
誰這麼晚還給他發wx?
他wx上的人很少,除了醫院不得不聯係的領導還有關係不錯的同學朋友,就沒有彆人了。
打開一看,光亮乍現。
居然是楚昭的信息。
點開一看是個小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