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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滑又過幾日,日頭漸起,雪意消融。
沈薺又打磨起團扇這類小玩意,春日裡汴京貴女競相出遊或是設宴吟詩作賦,這團扇隻會多不會少,該是改進些新奇的玩意。
她閒暇時便會一人獨坐院中石桌旁,雙手托腮看天上浮雲。
午後春雲浮動,日頭還是很涼,帶著淡淡明光。
景安拄著拐杖出來,一身單薄青衫含霜蘊翠,雙眼淡淡如青山遠黛。
“外麵風涼,你要不要再添點衣服?”
景安看向沈薺手邊還放著未修完的團扇,步履蹣跚往石桌旁走去。
兩袖鼓風,帶著木製拐杖落地的聲響,落在沈薺眼中像個鵪鶉。
她眼底帶有淡淡笑意,看著景安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起來,得多虧了謝臨棠送來的一副拐杖。
前兩日,謝臨棠托木匠依景安的身量做了副拐杖,那木匠送上來時,帶話來說的很是囂張——你要是敢把沈姑娘壓壞了,我到時候就讓人把你扔池塘去!
景安聽後不置可否,耳後卻是起了可疑的一片紅。
這話說的頗露骨,什麼叫壓壞了?
沈薺向來對送上門的東西來者不拒,何況又不需要花費銀子樂意至極。
連眼角眉梢都帶著春光融融,有光照她膚白如玉的脖頸,微如晨露。
“廚房熱了飯,你待會用點,如何?”
景安離她一桌之隔,沒說好與不好,“你要去哪裡?”
他的聲音帶了隱隱的啞,似是睡的不太好。
有傷在身,每逢深夜便會發疼,傷口結痂處又透露著擾人的癢,他不敢伸手去觸碰,隻能獨自忍耐。
忍到夜不能寐。
沈薺起身收拾一番,將上回做的衣裳與一柄團扇裹進包袱皮裡。
動作輕緩麻利,眼看著就抱在懷裡要走了。
他不知怎地,直接伸出手一把拽住她雪白皓腕,她稍微一踉蹌,卻被帶的離他更進一步,兩人呼吸彼此可聞。
氣氛一下子旖旎起來。
“啊,景安。”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景安如此銳利的目光,如一把剛出鞘的劍帶著鋒芒,鳳目微斂。
沈薺隻當她花了眼,正欲再探究下去,卻一時忘記手腕的灼熱,發現這一舉動屬實不合規矩。
最後還是景安將她放開,側過臉去,聲音清寒。
“若是走,何必給我熱飯?何不夜深之時一走了之?”
沈薺隻覺手腕灼熱,被他觸碰過的肌膚火辣辣的燙。
“誰要走了?”
她知道他誤會她收拾包袱,要一走了之。
沈薺不覺好笑,便不計較他敢拉她手腕這一逾矩行為,隻是看著他彆扭的將頭側過一旁。
“你不會認為我要走吧?”
她將包袱抱在胸前,故意繞他麵前,清晰的看到景安身子明顯一僵,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半跪著,與坐著的景安正好平視。
目光相對,他氣息倒有些紊亂。
原來她每日都坐在院中不是在思量如何甩掉他這個包袱。
可見,是自己誤會了。
景安垂眸,又是平日裡那副謙和淡漠模樣,沈薺知道若是深究倒讓二人彼此尷尬,不如就此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