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在霧中蒙蒙下著,聶霜上午在煙雨忙活半天,臨近一點才收工。隨便吃了點東西,她開始收拾自己。
沒什麼好打扮的,不過在毛衣外麵套了件大衣,把綰在腦後的頭發放下。為圖方便,她沒換鞋,還是腳踩那雙白球鞋。
唯一算得上隆重的,是她出門前猶豫片刻,畫了個淡妝。她皮膚白,五官底子好,化妝也不過是提個氣色。
地點定在望月茶室。聽說是傅家的產業。
抵達後,聶霜一路跟著服務員進去。
這是個三進式的中式園子,外間是個賞景的庭院,中間是雅席,最裡邊則是可以聽戲的VIP包間。
占地不小,從大門經過園子,再進入雅席走了好幾分鐘。
聶霜一路都在琢磨著等會要如何速戰速決,她沒查對方,甚至連對方的名字也沒仔細看,但這不代表她什麼也不能做。
消極對待,本身就是一種對抗的態度。
服務員將她領到了預定的席位。
一張熟悉的臉孔,猝不及防撞入了視線中。她記得那個輪廓優越的側臉。
他正望著窗外接聽電話,說的是法語。講話的樣子莫名冷峻,語氣也很嚴肅。
就在聶霜以為自己走錯地方時,他察覺到動靜,緩緩轉過頭來。
一雙濃黑如墨的眼睛,定在她身上。
帶著熟悉的凜然。
兩三秒的對視後,傅聿時結束通話,目光柔和了下來。
“好久不見,聶小姐。”他站起身來。
聶霜腦子沒轉過來,一時有些發怔,“好巧。”
傅聿時唇角勾了下,朝她伸手:“不巧,聶小姐,我在等你。”
傅家少爺。
傅聿時。
是同一個人。
極有質感的聲線,打破了聶霜某種非現實的恍惚,她走過去,怔怔地回應他伸出的手。
“怎麼,看見我不開心?”傅聿時問。
“沒有。”她解釋,“隻是有點意外。”
她這話一出口,傅聿時便知她沒看自己的資料,但他並不生氣,甚至不經意勾了下唇角。
同聶霜一樣,傅聿時穿的也很隨意。黑色休閒大衣,內搭黑色高領毛衣。
閒適的做派。
想來也跟她一樣,不過被長輩逼著過來,當作任務完成罷了。
“想喝點什麼?”他問。
“都行。”她邊脫外套邊說。
“這裡好像沒有‘都行’這味茶。”
她一怔,改口道:“那就普洱柑橘。”
傅聿時的確不像其他人,關於她的私人信息,他隻字不問,隻像個朋友一樣同她聊天。
“修複工作還順利嗎?”
她放下戒備,也沒再琢磨什麼消極對抗的措辭,亦像朋友,或單純的客戶一樣對待他。
“說實話,有點忙。”
她隻是如實道出煙雨的近況,並未有任何讓他延期收貨的意思,他卻給出一個意外的回複。
“慢慢來,我不著急。”
他這句話,倒是跟古意的老板一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幾乎都跟她的工作有關。
三五個來回後,傅聿時突然看著她,“你怎麼不問問,我是做什麼的?”
聶霜被問得臉頰發紅。這是她第一次沒看對方的資料,她其實對他一無所知。
“那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她趕緊彌補似地問道。
傅聿時將左手的手腕伸出,指尖輕點在腕表表盤上。
“製表師。”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幾秒後,緩緩吐出一句話。
“設計時間的人。”
傅聿時望著她,眼底有了笑意。
來上茶的不是服務員,而是望月的老板,傅聿時的妹妹陸樨。
“我就說這次怎麼就答應外婆了。”
陸樨坐定在傅聿時旁邊,“原來是在跟聶小姐這樣的美人見麵啊。”
聶霜隻當她在客套,禮貌地笑了下。
傅聿時看著搗亂的人,問:“店裡不忙?”
“哎傅聿時,你可彆詛咒店裡的生意。”
陸樨抓了把桌上的果乾,邊往嘴裡扔,邊瞪他,“況且,我又不是來找你的。”
她轉頭看向聶霜,俏皮地眨了下眼。
“聶霜姐,我們家真沒外界傳言的那麼多規矩,你不用擔心以後嫁過來,會被什麼亂七八糟的規矩束縛。